回不去了。
由十幾歲的你釀造的“口嚼酒”中那豐富的感情, 讓你認識到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或許你的父母對你的評價是正確的。
你在幼年的時候曾是個努力、純潔討人喜歡的孩子但後來他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邪惡”的種子,逐漸長大的你慢慢變得愚笨、怪異、懦弱而又任性。
之前,湯婆婆就告訴過你:她在接受了龍神的獻酒時和他建立了“一定會把巫女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龍神”的束縛。
要不是擔憂龍神擅自出現, 和宿儺正麵碰撞波及到你,你是絕不會主動喝下那杯“口嚼酒”。
你完全成為了一個善於抓住機會的騙子。就連龍神大人也被你騙了。
小心地珍藏著你活著時釀造的酒液的他, 一定還以為你還是那個會哭著請求他幫助的弱小女孩吧。
不然他怎麼還會在夢裡這麼親切地對待你呢?
出現在純白色的幻夢空間裡的龍神是一位留著齊肩黑發的少年。他穿著一身潔白如雪的狩衣,森綠色的眼眸清澈而溫和, 令人想起融融春水。
他是個乾淨的人, 讓你覺得多看他一眼都仿佛是對他最大的褻瀆。
然而“對不起”這個詞卻成了你在龍神那裡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
“對不起,我明明是希望你能帶著笑容度過每一天的。”
“但是我給你的賜福卻好像隻是讓你不斷流下眼淚……”
這份帶著無望的愛意、這份施與的慈悲在你死亡後化作了執念。就算你已經放棄了祈禱,他仍希望能予你救贖。
因為琥珀主毫無保留的坦白, 苦惱的人反而變成了你。
不知道, 不知道要怎辦。
你並沒有被某個人這樣小心翼翼對待的經曆。從未有過的體驗如此陌生, 幾乎讓人感到害怕了。
琥珀主憂鬱的眼神、純淨的靈力、溫暖的氣氛,所有的一切都讓你感到了不適應。
你像是被扔進海洋的淡水魚那樣, 渾身上下哪裡都不自在。
你是不能去他的神國的……
你沒有資格。
也沒有那份演技。
跟這樣的他相處對你來說是件極大的挑戰,你猜想他總有一天會發現你是個糟糕透頂的壞蛋。
所以比起擔憂對方期望落空, 對你施與懲罰的烈火。還不如讓你自己來坦白,親自讓虧欠變為輕蔑, 最後再利用他那份正義人士特有的柔軟,像從犬夜叉一行人那裡逃走那樣逃離此處。
“請不要說這樣的話……我的龍神大人。”
“像我這樣的人是不配獲得安寧的。”
於是你哭著說著這些年的不易,說你是多麼無可救藥,說宿儺是多麼可怕。
每一滴淚水都發自真心。
你忠心期望他能放棄對你不合實際的幻想。
但就算這樣,那位神明在耐心地傾聽之後, 還是對你表露了理解。
“……有時候我也在想, 你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孩會不會更幸福呢?”
“所以不想來的話, 也沒關係。”
“我希望你能夠自由、能獲得幸福。”
“這隻是我自己的心願。”
作為賜予你靈力的神明, 不用飲酒他便能體會到你藏在酒液裡淚水的苦澀。
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都是那樣,聽著那樣的哭泣卻又無能無力。
無法拯救可憐的巫女,無法引導利欲熏心的信徒。
那時候的琥珀主到底是怎麼樣的心情呢?
不求回報、不求結果的善意,這永恒的“愛意”在漫長的歲月中是否也不知不覺地化為了類似“詛咒”的東西?
放開對龍神的束縛吧,讓這份沒有沒有結果的緣分就此終結吧。
把純潔的神明還給自然,把貪婪的你留在人世。
那一刻你凝視著少年若有暗流的眼眸,莫名地自心底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您能讓我從宿儺那裡獲得自由麼?”
“雖然我是個不稱職的神明,但一些關於隱秘的知識、以及作為精靈的力量還是有的。”
……
從琥珀主口中你的獲得了一些宿儺絕對不會告訴你的消息——
比如說這世上是有著“天的意誌”這種東西的,它由無數失去自我的神明構成,會不帶感情的維持整個世間的平衡。
在人間無法無天的宿儺顯然已經引起了“天”的注意。
雖然“天”和龍神一樣存在不能直接乾涉人世的限製,但作為裁決者的它有力量以更加巧妙的方式對兩麵宿儺施與懲治。
正如平安時期會有賴源光這類的武士帶著“神酒”斬殺風頭正盛的酒吞童子。
等到宿儺積蓄的咒力到達轉變臨界值時,咒術師中會誕生能與他一戰的強者,同時人界與靈界間的結界也會因為他們的紛爭而產生鬆動,龍神在那時變會帶著本體降臨。
這個計劃問題的關鍵在於宿儺的轉化期到底在什麼時候呢?
到底是什麼促使他擁有更強大的咒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