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胸口吐血的燕紅,默默擦掉嘴角血跡。
彆人隻能看到供桌白燭映照範圍,她倒是能看整個山穀。
此舉目四望,此前那大幾十號馬隊夥計,已經見不著還站著的了。
倒是那與樹影交織做一處的魑魅鬼物,還在林木陰影間活躍。
以燕紅的目力,甚至能看見有麵貌如腐屍的鬼物半掩在古木之,往墳地這邊探頭探腦。
燕紅暗暗提了口氣,往嘴裡塞了枚補血丸,飄回怪樹前。
從她被拍飛到飄回來,樹皮裡裂出來的那個樹中人,一雙森冷白瞳始終放在燕紅身上。
借貴人隨從試探一番算是有了個結論,燕紅飄回來便恭恭敬敬拱手道:“不閣下如何稱呼?”
村女堆中,聽到熟悉音的二妮抬起頭來,壯著膽子往四周打量。
本來就有夜盲症的二妮,然看不到燭火之外黑漆漆一片的黑暗中到底有什麼。
樹中人隻無喜無悲“看”著燕紅,並無反應,倒是也沒有進攻來。
燕紅反正也打不這東西,索性解除死判官狀態、收起斧頭,恭敬地道:“在下燕紅,冒昧入山打攪前輩清修,不甚惶恐,不前輩如何稱呼?”
大約是見到燕紅從“鬼”變作人,樹中人總算有了反應。
隻聽“哢哢”連,小半個上身探出樹皮的樹中人,從樹身上“走”了下來。
雙足落地,這從樹中走出來的木人,光禿禿的腦袋上冒出綠幽幽的毛,又有樹葉那怪樹上飄落、披到這木人身上,變幻成衣裳。
如是數息,樹中木人,已變做了個綠垂地、身披魏晉大袖長衫的……木人。
其麵目仍如木雕般死板,皮膚上亦布著木紋,除了木人,確實也沒有好的形容了。
現出貌,這木人也如燕紅一般抬起雙臂,做了個拱手動作,出嘴唇不動,也不是從何處:“道友請了,吾乃獨秀山之靈,槐木。”
這音既談不上空靈,談不上好聽……粗啞得像是用鋸子拉出來的似的,每個字落入耳中都刺得人頭疼。
它隻說了這麼短短一句,那群飽受驚嚇的村女,竟一個個昏厥去,卻是連它的話都聽不得。
額頭經被刺得隱約抽痛的燕紅,倒是鬆了口氣。
她其實從一開始,就本能地感覺到鬼樹對她沒有明顯敵。
好歹見那麼多鬼物,不僅被林恩夫人那種強得可怕的煞鬼挾持,也體驗被惡魔召來的、還未完降臨的怪物攻擊是什麼感覺……燕紅的感低,有沒有敵還是能區分的。
但還是那句話,這玩兒終究是非我族類——即使這鬼樹並不像是林恩夫人,沒有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和寒冷徹骨的惡,被盯著看的感覺也好不到哪去。
就像是趕路人偶遇山中虎、被老虎盯著打量,就算那老虎並無傷人之,路人也是要嚇得夠嗆的。
“原來是槐木前輩。”心中萬千念頭,表麵上燕紅並不敢表現出來,隻是恭恭敬敬地道,“小輩無,打攪了前輩清修,實是我等之。”
山中精怪,並不是都像與蔣百戶合作的山中鬼那般與人不兩立,這點上,以燕赤霞的態度便可看出——將寡婦亡魂“美化”成山中精怪這主就是他出的,可見燕赤霞這位閱曆豐富的修道中人並不認為精怪皆惡。
這棵槐樹精修出木人之身,道行不算低,雖禦使魑魅鬼物,但顯然並未擾民……山外幾裡路就有村落,若這等大妖為禍一方,那可不是供奉點童女、在家祠堂燒點紙錢就能解決的。
它那一身森然鬼氣皆因跟腳(畢竟是槐樹精)之故,走的應是正道,不然一個月前才離開黔地的燕赤霞沒道不與這大妖做一場,不可能被芯片係統無視——燕紅都進山了也沒見芯片係統布任務,已可證明此妖修行。
燕紅試探地道出這話,槐樹精聽了,呆板地道:“吾親見了,道友並非與他們一路。”
槐樹精的本體、那顆五米多的槐樹,揚起一條樹根,指向供桌側麵,因失血多昏厥去的丁道人。
燕紅這回是真的長吐了口氣。
幸好她在槐樹精顯形前先暴起出手放倒了那賊道人,不然對方還真不一定對她這麼客氣……
這然與燕紅無關,但燕紅道己應該拿個態度出來,愈恭敬地道:“在下亦是黔地修行中人,黔地出了這等賊子,在下此前竟未曾聽聞,屬實有;若早得,必竭力阻止,如何也不該拖到如今程度。”
槐樹精連吐字都極其呆板,顯然沒有靈活到聽得出言外之,生硬地點頭,道:“道友能管此?”
燕紅一愣。
雖不槐樹精指的是什麼,但此燕紅是萬萬不敢得罪這隻堪稱山靈的大妖的,連忙道:“前輩若有吩咐,請儘管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