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虎妖王攻擊、暴露出“原型”時,董慧曾一度暴走。
而……麵前這個怪物鬼王,那副讓人不忍目睹的鬼體,燕紅絕不認為這是它願意保持的。
“你也被某種外力壓製著。”思及此,燕紅便確定地道,“你也不得自由。”
怪物那對死板僵硬的眼珠子,緩緩轉向燕紅。
燕紅放下它的鬼軀殘片,認真地道“我,是個通靈者,我可以共鳴眾生萬鬼。”
“你願不願意與我共鳴交感?”
怪物死死地盯著她。
燕紅等了會兒,沒有再次聽到那把古怪沙啞的難聽聲音,便道“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啊。”
她將腿盤好,雙掌向上搭在膝蓋上,掌心朝上。
進入通靈者狀態與開啟秘術·生死判(偽)時有異曲同工之處,如今已能夠隨心所欲變成死判官的燕紅進入通靈狀態並不困難。
“心道合一,令我通真。”
蒼涼廢土變成了內外兩層,內層天地皆靜,外層死寂無聲。
燕紅麵前,又出現了她一開始時所見的,那慘不忍睹的怪物鬼王形象。
燕紅將心神凝聚於沉默與她對視的怪物身上。
陌生的、鋪天蓋地的靈壓,往她席卷而來。
刹那間,無數人的聲音在燕紅耳邊炸開,男、女、老、少,成百上千,成千過萬,無數道聲音彙聚成洪流,往燕紅滔滔湧來。
這數不清的聲音,都在或高興、或驚訝、或欣喜、或驚惶、或懇求、或憤恨……地,叫著同一個稱謂。
“小郎君……”
“小郎君……”
“小郎君……”
燕紅心神一晃,眼前驟然浮現無數重重疊疊的畫麵,出現一張張鮮活生動的麵孔。
紛紛擾擾侵襲而來的人麵,如浪濤般滾滾而來的人聲,卻穿不透燕紅靈台前那一道薄薄的隔膜,驚擾不到燕紅的本心。
重重疊疊的畫麵漸漸減少,嘈雜的人聲也漸漸消落下去。
最初始這段與陌生靈壓共鳴時最易最乾擾、也最容易將通靈者精神意誌擊潰的衝擊期過去,燕紅從對方那交感而來的信息,便慢慢穩定了下來。
“……小郎君,吃塊胡餅再走罷。”
長著張喜氣圓臉、細眉肉鼻頭的婦人,笑吟吟地將用荷葉包著的餅子塞過來。
“好香啊,大娘烤胡餅的手藝真是這條街一絕,彆處再沒有烤得這麼焦香酥脆恰到好處的了。”
“小郎君真會誇餅。”婦人眉開眼笑,肉肉的鼻頭看起來更富態了。
又有脖子上搭著塊棉布街坊端著羊湯過來,興衝衝走進擺在路邊小涼棚下的餅攤子,將兩手捧著的湯碗擱到桌上“小郎君快來試試我家的羊湯,按你說的,放了胡椒的呢!”
“大叔買到胡椒了?”
“那可不是,早市上蹲了幾天才等到的,沒發潮的!”街坊高興地拿棉布擦了把汗,坐到斜對麵長凳上,關切地道,“小郎君不日要去趕考了?幾時出發?”
“快了,我阿娘使人去借馬了,借來馬匹便裝車出門。”
肉鼻頭的餅攤大娘湊過來“小郎君路上可要注意安全,人手可還夠?我家三郎正閒著無事,不若叫他與小郎君牽馬。”
“不用了大娘,你家三郎才剛進酒樓裡學廚藝,可不要耽擱了。”
“那也是小郎君你介紹的呀,他要不知恩,看我怎麼收拾他去……”
“小郎君要去趕考了?”
“也不知京城裡是個什麼模樣,小郎君回來了可要好好與我們說道。”
一聲聲“小郎君”中,更多街坊鄰居圍了過來,歡聲迭起,笑語連聲。
這一段過去,畫麵晃動速度加快,一張張麵孔飛速在眼前交替。
“阿郎,鋒芒畢露總不是好事,你阿爺也說了,月滿則虧,又何必如此?”
“阿娘莫憂,本家那邊幾個堂兄弟哪個都不如我,我又有功名在身,怕著什麼?一縣之長也沒什麼不好,總要教朝廷、教天慶府的百姓都知道我的本事,來日我接掌本家家業才名正言順。”
“阿郎……”
“虧你還是我謝家子弟,竟是個虎狼之徒,那可是你親叔叔,你竟然這般冷血無情?!”
“這條官道不知能為天慶府帶來多少機遇,豈是爾等斂財之機!哪個伸了手,休怪我謝子燾不認得什麼親戚不親戚!”
“郎君,都尉實有不得已苦衷,法理不外乎人情,且饒他這次……”
“不要說了,勾結山賊劫掠,還敢養寇自重,大燕律饒得了他,我也饒不得!”
“郎君,那可是我們謝家的老親家,你真要讓我天慶謝氏眾叛親離不成?!”
“天慶可耕之田,他家獨占其三,這等奢遮世家你們敢去攀親,我可不敢,照章辦事便是。”
“你這獨夫!究竟要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才肯滿意?!”
“天慶謝家,必亡於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