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兒……雖然刪去了大部分不適合這個時代的教學部分(畢竟這時代沒地兒找青黴素、也沒有西藥),隻保留衛生防疫、中草藥認識炮製、針灸、外傷急救(包括戰場急救)、以及針對各種常見病的藥方,這本精簡版的《赤腳醫生手冊》也依然厚得離譜。
也正是因為要學這麼多的內容,女學中的學子應對的挑戰一點兒也不比這個時代要考科舉的讀書人低,大半年過去,也隻有特彆聰慧的數名女子學完了全部內容(因中藥藥方太多,還是需要翻書輔助),達到董慧認可的“實習”標準。
“這就正好了,四少爺正好在我們家,明日我就與他借些衛所兵,護送我們的學子出去行醫。”燕紅道,“放出去三五個月、把黔地周遊一圈,明年起土豆就應能在黔地四處開花,之後再考慮往遠處去。”
這個時代不是醫療體係好不好的問題,而是壓根就沒有——以前的燕家,家裡人生病都是靠硬抗過去。
能問診看診、會針灸包紮、會按病症出具藥方(哪怕是翻書)的毛腳醫生,不管在哪個地方都是會受到歡迎的。
董慧、燕赤霞皆點頭稱善。
燕家在村東頭後山的新地上種土豆紅薯時,燕紅也借顧大老爺的手把一部分來自交流空間的良種送到了修路時出過錢的北山本地大戶手上;但隻靠這些大戶來推廣良種,顯然比指望朝廷更不靠譜。
說完正事,三人這才有閒心提起旁的,燕赤霞先道:“先前愚兄看史書時還不覺得,如今倒是發覺京師妖獸作害、宮中巫蠱事這兩樁事與憲宗設立西廠的時機有些巧合了,師妹,慧娘子,你們如何看?”
“我也覺得巧合。”燕紅道,“其實聽全公公說他忽然被拿下大獄時我就有些奇怪了,難不成是京師裡那班太監為弄權故意折騰出來的?我記得史書上那個太監汪直就是在這之後才從憲宗皇帝那得了刺探宮外之權。剛好全公公這個時候進京獻仙種,結果全公公下了大獄,汪直也沒得著好。”
燕紅剛說完自己的猜想,董慧便抬手按到她頭上,用一種憐愛的眼神兒輕撫燕紅腦殼。
燕紅:“……”
燕紅也算是曉得董慧不會直接反對她的話、駁她的麵子,隻會用行動來表示“原諒”她的蠢了……抽著嘴角道:“呃……慧姐,我說錯話了?”
董慧笑得極其溫柔憐愛:“若按史書上的記載發展,成化十三年二月到端午節前後時,西廠已經先立後廢過一回,汪直和錦衣衛百戶韋瑛也已經興了幾獄,不僅將一乾朝臣下獄,西廠的爪牙眼線也已經撒到京師內外、各王府、乃至是邊鎮去了……你們說,這到底是誰在弄鬼呢?”
燕紅:“……(°A°`)”
燕赤霞:“……(゜ロ゜)”
“皇帝好容易想出個由頭設立隻聽他命令的西廠,偏偏這個時候黔州貴陽府的鎮守太監不安分,興衝衝地跑來獻仙人所賜仙種,讓滿朝文官找到借口轉移重點。”董慧微微一笑,“朝廷上下視全公公為妖言惑上之徒時,憲宗皇帝也就是礙著他是皇帝,不好在外人麵前罵家奴罷了。”
燕紅默默擦了把汗。
她現在可算明白為什麼全公公脫出身來,拚命也要來找她,求她坐實她確實是堪當國師之才了。
“唉,明明都看過謝小郎君的生平了,我還是下意識地把咱們大明的皇帝往好處想,總覺得皇帝隻是力不從心,壞事的多是當官的太爺。”燕紅苦笑道,“慧姐,多謝你給我當頭一棒。”
“我也不是想說當皇帝的就不乾人事,隻不過是我覺得在如今這位憲宗皇帝心目中,與臣子博弈遠比萬民生計重要罷了。”董慧笑得雲淡風輕,“畢竟……就算仙種是真仙種,晚幾年推行也不礙著什麼,隻是苦一苦百姓而已。而他若行差踏錯,旁落的可是天下之權。”
燕赤霞聽得齜牙咧嘴,滿臉無奈,他比燕紅年歲大,受君臣父子思想影響更甚,燕紅還能這麼快就接受現實,他是真的頗覺心累,歎息道:“這萬民之主……唉!”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洪武爺的愛民之心沒傳下來是正常的。”董慧淡淡一笑,“不過再如何,既然要與朝廷保持從屬關係,在大明朝的文武百官眼皮子底下發展自身,結好這位君王仍然是最優選。”
燕紅連忙強打精神,他們這次討論,土豆推廣的出路是第一重要的議題,與朝廷保持關係是次要議題,忙道:“既然京中妖物作害和巫蠱事都有極大可能是憲宗皇帝自己在弄鬼,那我們還有什麼表現的餘地呢?”
董慧不由一笑:“皇帝派了個錦衣衛百戶巴巴地跑來黔地,總不會是出於好奇來看看你長成什麼樣的,他自然會有用的著你這個黔地仙人弟子的地方。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要開出合適的價錢,萬萬不能賤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