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席小席臉上都寫著不信。
段書桐認真道:“他罵你是他不對,他應該向你承認錯誤。你動手是你不對,你確實得向他道歉。咱們公平點,可以嗎?”
少年人的世界非黑即白,認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覺得不管做什麼都要公平。
席鈺神情微動,目光也沒有之前那麼排斥,像是默認了他
的話。
他要的不多,隻是彆人的道歉而已。先撩者賤,又不是他的錯,小叔憑什麼要讓他去道歉?
見少年鼓著臉偏過頭去,段書桐歪首朝席端眨了下眼,席端愣了一下,唇角不禁上揚一秒,又倏然落下。
有好的開頭,後麵事情就好辦了。
席端帶著席鈺去對方病房,還沒開口,對方父母見到他,原本鬱憤的神情立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和些微諂媚。
“原來
是席總家的公子啊,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是我們家孩子調皮了,衝撞了席少真是對不住,”中年啤酒肚男拍了一下自家兒子的腦袋,“快!還不給席少賠罪!”
床上少年聞言不可置信,他崇拜敬仰的父親,一直以來高大偉岸的形象轟然崩塌。
在父親的催促下,他紅著眼,強忍淚花,跟席鈺道了歉。
席鈺冷笑一聲,搞得像他欺負人似的,道歉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那我也說聲對不起,當時看你長得太醜了,我手癢,沒忍住。”
席端臉沉了幾分,不顧那對父母的殷切攀談,帶他離開。
看到叔侄倆都陰著臉出來,段書桐無奈扶額。
他觀察席鈺神情,關心道:“怎麼了?是對方不願意道歉?”
見席端要開口,段書桐暗中戳了戳他手,示意他先不要講話。
敏感的少年人是很厭惡被誤會的,不能一上來就用批評的口吻。
果然,席鈺臉色緩和了些,對段書桐稍微熱情了一點,“段哥,他們根本不是誠心道歉,還不是迫於……”他偷偷覷一眼席端,“既然他們不誠心,我為什麼還要誠心道歉?我才不乾!”
“有道理,”段書桐笑著點點頭,“既然事情解決了,那就先回家吧。”
到醫院門口,席鈺顯然還在跟席端鬨彆扭,於是跑去另一輛車跟岑寧坐一塊兒,段書桐與席端同乘。
車內放置芳香劑,沁人心脾。
段書桐往後靠,瞅著席端的側臉,似笑非笑。
席端終於忍不住開口:“你為什麼要跟他說那樣的話?”
“那你為什麼非要他去道歉?他有錯,但非全責。”
席端沉默。
段書桐稍稍靠近他,笑眯眯道:“你是不是在想,反正隻要你帶著他過去,對方肯定會道歉,你隻是想讓席鈺為自己的錯誤負責而已,對不對?”
“你……”席端驚異於他的敏銳。
“你或許不應該繼續把他當小孩子看,”段書桐認真道,“在他小時候,說不通道理,你可以稍微強硬些,可他現在能聽明白道理,不如換一種引導方式。”
他理解席端的心理,家長很多時候都以為孩子不懂事,說了也聽不明白,不如利用家長的威嚴與強勢,讓孩子遵循自己的意願行事,讓他們少走彎路。
他讓席鈺去道歉,不過是想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負責到底罷了。
不能說不對,但到底少了平等交流的意味。而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尊重與平等。
席端沉默良久,一聲輕歎似有若無,他看向段書桐,墨染的雙眸仿佛有流光閃過。
“是我的錯。”
一貫冷漠的商界大佬,這一瞬間示人以弱,卻並未讓人覺得狼狽,反而……有點心酸。
席鈺現在可以恣意,是因為有席端在撐著。
而席端當初在席鈺這樣的年紀,麵臨敬愛兄長的亡故,遭遇雙親的去世,麵對懵懂不知事的侄兒,隻能咬牙硬撐下來,用十來年的時間,令將傾大廈變成固若金湯的堡壘。
“不是你的
錯,”段書桐輕聲安慰,“誰都是第一次教孩子,慢慢來。”
席端揚唇,眸中笑意點點:“你不是第一次?”
段書桐:“……”他能說前世帶過好幾個孤兒嗎?
對於回答不了的問題,他果斷轉移話題逃過去。
“聽說仁廣是厲家產業,你是怎麼從厲驍那裡救出裴若薇的?”
席端緩緩收斂笑意,淡淡道:“幾天前,剛好不是了。”
段書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