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的天氣陰沉沉的,大片的烏雲幾乎垂到了頭頂,空氣中充斥著泥土的氣息,眼見著即將下雨。
果不其然,不多時天空倏爾一亮,刺眼的閃光劃過天空,稍後響起的轟隆雷聲中,大雨終於“劈裡啪啦”落了下來,整個世界瞬間都成了霧茫茫的一片。
遠處行使過來一輛黑色的車子,車輪兩邊濺起了高高的水花。
這車在雨中停了下來,車前的雨刷一刻不停地將車前玻璃上的雨水刷掉,卻也避免不了豆大的雨滴繼續“劈啪”地打在玻璃上,彙成小股小股地留下。車子原地停了片刻,後麵的車門被推了開來,一把黑色的傘從車門處撐了起來。
“少爺,我陪您過去。”
“——不用了。”男子的聲音低沉,在巨大的雨水聲中顯得有些不甚分明:“我自己過去。”
一道身影從車中邁了出來。
男子身形高大,還來不及看清麵貌就被舉起的黑色大傘遮掩住了,隻能看到隱隱的硬朗的下巴,男子在車前頓了頓,就毫不猶豫地走進了瓢潑大雨中。
狂風驟雨,凜冽的風卷起絲絲縷縷冰涼的雨水飄落在男子臉上身上,男子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似的,舉著傘的手穩如磐石,動也不動。
隨著男子步伐前進的方向,視野所及之處,逐漸出現了一個個半人高的……墓碑。
男人在其中一處停了下來,微微抬傘,露出被遮掩的全貌來。五官硬朗,氣質深刻,黑衣西裝襯出他寬肩窄臀,長腿結實有力的身形來。
“……我回來了。”男子喃喃,看著身前墓碑上女孩子微抿著唇的青澀照片,眸色複雜,心底混亂一片,難以言表。
賀凜在心底問了自己一遍,若是早已知道是這個結果,他是否還會在她的婚禮上義無反顧地轉身離去?
——他說不清自己的回答是什麼。
隻是覺得遺憾。
舊日的記憶早已不甚清晰,但是他還是記得當初少女麵無表情地扔給他一包餐巾紙時,看著他的眼神明明和看著路邊的小貓小狗一樣,卻讓他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忘懷。他說不清自己在執著些什麼,他隻是遺憾自己的一廂情願,遺憾少女從未給自己任何的回應,更是遺憾自己的感情並沒有自己認為的那麼深厚。
否則當初做的就該是從婚禮上把她搶走,而不是沉默不言地轉身離去了。
賀凜撐傘站在暴雨中良久,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最後沉默地歎了口氣,將手中的傘撐在了墓碑上,為溫白月遮住了傾盆而下的大雨,任由自己瞬間被冰涼的雨水滲透。
…………
“白月,媳婦兒!”
“醒醒!”
於睡夢混沌中白月聽見有人叫著她的名字,摸著她的臉喚著她,將她從黑沉夢境中拉了出來。睫毛顫了顫,白月有些艱難地睜開疲倦的眼皮,明亮的燈光下,眼前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賀凜?”白月茫了一瞬,剛從夢中醒來,她的思緒仍有些遲緩:“……怎麼了?”
“媳婦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賀凜攬著白月,表情擔憂地摸了摸她的眼角,心疼地摟住了她的肩背,哄孩子似的拍著她的背:“媳婦兒,你彆哭也彆害怕,我在這兒呢。”
做噩夢?
白月下意識地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隻摸到一手濕漉漉的淚水,她盯著手中的濕痕幾秒,才反應過來,衝表情擔憂的賀凜安撫地笑了笑:“我沒事,都忘了自己做了什麼夢了。”
……隻隱隱覺得自己內心悲愴不已,像是經曆了巨大的悲傷似的。仔細回想起來,夢的細節什麼的早已忘得一乾二淨。隻朦朧中記起夢中的瓢潑大雨,以及雨中不甚分明的男子孤寂的背影。
賀凜聽了解釋,還是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白月的臉,盯著白月直到白月再次衝他笑了笑才安下心來,整個人從床上一躍而起:“媳婦兒,等著,我給你熱杯牛奶去。”
白月看著奔進廚房的賀凜的背影半晌,微微搖頭笑了笑。
幾乎就在不久前兩人才闊彆六年再次見麵,生疏的彼此還沒有重新熟悉起來,賀凜已經以一副白月男朋友的姿態自居了,天天早上等在白月樓下送白月去醫院上班,下午再去接她回來,有時候中午還為白月親自送飯。
白月是從沒想到過霸道任性的賀凜居然會為了她頭次進廚房,雖然菜色經曆了多次改善也並不怎麼好,但白月還是在賀凜期待的目光下,給麵子地一口口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