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的聲音平靜,但是相處了這麼多年,皇甫玦自然是知道無妄脾氣古怪,說不救就是真的不救。可是……他看了眼懷中女子的臉,咬了牙跪在地上不起。
大雪紛飛,不多時他的肩上發上全是雪花,哪怕有內力護體,森冷寒意仍是順著膝蓋滲入骨頭裡,骨頭縫涼絲絲的疼。
到了第二天日暮,皇甫玦肩上發上全是雪,幾乎成了一個雪人。
這時,終於有人緩緩走了過來,踏雪無聲。
“皇甫玦。”來人的聲音清冷,幾乎比這雪花還要讓人心頭發涼,皇甫玦心尖一顫,眨了眨睫毛上的雪花,看了過去。
白衣勝雪,來人烏發雪膚,一雙冷淡的眸子看過來,沒來由地讓皇甫玦喉頭有些發澀,他低喃道:“……師姐。”
白月視線掠過跪在他身後的幾人,目光不留痕跡地在幾人中唯一站立著的黑衣男人身上頓了頓。向著皇甫玦道:“你何必跪在這裡浪費時間,師傅說了不救就是不救。”
“師姐。”皇甫玦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他有些急切道:“我……”
白月打斷了他的話:“你私自帶著外人闖入神魔之地,早已壞了醫骨規矩。不必再喊我師姐。”
皇甫玦神色有些慘白:“……師姐。”
“離開。”
白月早已不再理會他,而是轉身就走。
腦後風聲突至,白月幾乎在瞬間被一個男子困住了身形,男子手如鷹抓,牢牢箍在白月頸間,勒的白月頸間生痛。
變故發生不過在眨眼間,皇甫玦看到白月被人掐著脖子箍在胸前時,下意識怒道:“淩煞!你瘋了!”
“我的確是瘋了。”身後的男人語調平平,然而聲音裡的殺意做不了假:“琳琅醒不過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無妄不肯救琳琅,沒關係,我就用這女人的命換琳琅一條命,他不救,也得救!”
淩煞箍在白月頸間的手十分用力,似乎再用一點力就能折斷她的脖頸,白月有些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對上了皇甫玦的視線,他定了定神,有些狼狽地垂下頭,看著懷裡的夏琳琅,閉了閉眼聲音沙啞道:“師姐放心。淩煞下手有分寸,隻要師傅出手救了琳琅,他是不會難為你的。”
“大恩不言謝?”白月語氣淡漠道:“皇甫玦,你就是這麼對待醫骨救命之恩,師傅的教導之恩?用他的徒弟,你曾經的師姐來威脅他?”
“……”皇甫玦張了張口,什麼話也沒說出來,他站起身來,護著懷裡的夏琳琅站在了淩煞旁邊,垂眸道:“……師姐,抱歉。”
另兩人也站在了他的身邊,黑衣人看了她一眼,渾身氣勢凜然,蓄勢待發的模樣。
皇甫玦正準備對著屋內再次開口,白月卻截了他的話。
“師傅的確沒有撒謊。”她道:“她體內中了蠱,師傅也解不了。”
箍在脖子上的手瞬間用力,讓白月有些痛意,淩煞在她耳邊惡狠狠地威脅:“你閉嘴!”
“淩煞!”皇甫玦冷喝一聲,他抬頭看向白月,眼底有些微的淡紅:“師姐知道怎麼解?”
“我的確知道。”白月聲音平靜,緩緩環顧幾人:“不過需要一個人甘願做引,將她體內的毒素導出。”
幾人沉默片刻,淩煞問道:“做引之人會怎樣。”
“會死。”白月道:“三年後,和她一起死。”
“也就是說你根本救不了琳琅姐?!”另一側一個錦衣公子突然出聲,些許稚嫩的臉上滿是質疑,有些憤怒道:“醫骨果真是空有虛名,連琳琅姐的病都治不好!枉費世人稱讚,不過是欺世盜名……”
“你若是繼續說下去,我保證你的琳琅姐活不過今晚。”白月頓了頓,看著他難看的臉色,又道:“難道你對你口中琳琅姐的愛意不足以讓你獻出生命?”
白月冷笑:“真是廉價的感情。”
“你胡說什麼?!”錦衣公子麵色漲得通紅:“我隻是……!”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一旁的皇甫玦打斷了:“……白月,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名字從這人口中吐出,白月有些心情不好。
皇甫玦看著白月的目光分外複雜,半晌後才啟唇道:“我知道你這麼說,定然是還有其他辦法的。”
“你何時這麼了解我了?”白月語氣諷刺,皇甫玦臉色驟然慘白,捏緊了拳頭站在一旁不出聲了。
皇甫玦這輩子和上輩子根本沒有任何區彆,依舊苦苦相逼,看著外人為難自己的師姐。白月目光從無妄的房間掃過,想必外麵發生的這一切無妄都已知曉。沒出來不過是因為白月先前的請求,看到了這一切,稍後就算她做的再怎麼過分,想必他們之間也不會因為皇甫玦這個徒弟而發生嫌隙。
白月對著身後的淩煞道:“放開我。”
“等你說出了救琳琅的辦法,我自然會放。”淩煞聽得皇甫玦所說的還有能救夏琳琅的辦法,此時自然不會放開白月,甚至手上力道還加了一分,沉聲威脅她道:“不要耍小聰明,這些年從未有人從我手裡逃走過。快將救琳琅的法子說出來,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白月抿唇冷笑:“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態,你還是乖乖跪在地上。”
說話間反手一掌就拍了過去,淩煞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瞳孔一縮,就伸手擋住這來勢洶洶的一掌,另一隻手就要捏緊她的脖子,卻猛地發現自己全身沒了力氣,隻瞪著眼睛,手指僵硬地站在原地,竟是連眼珠都難移一分。
白月拂開他箍在她脖子上的手,轉身一根銀針射向了淩煞腿部,迫得他直接跪在了她的身前。
白月居高臨下對上淩煞目眥儘裂,帶著濃濃殺意的眸子:“我不太喜歡被人威脅。”
對於這種充滿自負的人,折辱他的辦法有很多。
“江湖傳言第一殺的殺手,也不過如此。”白月居高臨下看了他幾眼,就不屑地移開了目光。
“你找死!”身後傳來了淩煞從牙縫裡擠出的模糊字句。
她知道這幾人能夠闖入神魔之地,功勞全在皇甫玦身上,可皇甫玦雖然學了醫術,卻沒有涉及過毒.術。白月下.毒時他自然察覺不到。
此時見到淩煞動彈不得,皇甫玦有些警惕地退了兩步。
白月盯著他的眼睛:“我的確有徹底救她的辦法,不過仍需要以命換命,不過需要你們幾人的命。為她換命的人一刻也不能多活。涉及到無辜之人的生死,你也……”
“誰能比得過琳琅姐姐!”錦衣公子插.話:“隻要琳琅姐姐沒關係,其他人根本算不了什麼!”
被白月注視的皇甫玦看了眼懷裡的琳琅,咬牙問道:“怎麼救?”
“夏琳琅是雙生子,她母親被人中了蠱,雖然過後服了母蠱解毒,但是部分蠱毒轉移到了夏琳琅身體裡。你隻需要找到夏琳琅的雙生姐妹,與她換命就行了。”
“可是現在哪裡去找琳琅姐姐的姐妹?!”錦衣公子恨恨道。
“夏琳琅應該清楚。”白月抽出手裡的銀針:“不如讓她自己來說?”
見到白月抽出了銀針,錦衣公子有些戒備地站在了皇甫玦身旁。倒是皇甫玦皺了皺眉,定定地看著白月道:“我信你。”
錦衣公子剛想反駁,被他一個眼神斥退了。
不過是強行刺激讓夏琳琅醒過來罷了,白月倒也想看看這個夏琳琅的表現如何,前世隻是皇甫玦斷了手就哭哭啼啼,不知道會不會善良到為了陌生人放棄自己的性命。
白月熟練地紮針拔.針,夏琳琅嚶嚀了一聲,睫毛微顫著醒了過來。
“阿玦。”她的聲音嬌柔無比:“我們這是在哪裡?”
“醫骨。”皇甫玦麵上浮出幾絲欣喜,摸了摸她的臉道:“你終於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