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真的像是一位關心嗬護著孩子的母親。
蕃族使節哈哈大笑,“如此便好。願來年,再讓我們的武士與他切磋一下武藝。”
昭武帝也在這時笑言,“一定。”
之後,昭武帝喚了太監過來,讓太監找人去看看容渟。
昭武帝這會兒對他這位本不怎麼起眼的兒子分外想念。
若是容渟明年之前回京就好了,也能在比試場上,為他找回麵子。
昭武帝對太監的叮囑傳到了身旁嘉和皇後的耳裡。
她沉著臉色,憂心忡忡。
她怕昭武帝是看出了什麼。
酒席散後,她一臉急色地回到了自己的錦繡宮,叫來了自己的心腹,冷聲吩咐,“解決掉皇帝去找容渟的人。”
“並去鄴城,仔細查查容渟那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本來以為容渟受了那麼重的傷,身邊隻有一個原本是當地有名的貪吃好賭的惡霸的仆從,他無藥可醫,無人可求,勢必撐不過一年。
可哪能想到他如此頑強,她居然至今都沒能等到他死的消息!
嘉和皇後的眼裡,閃過一抹幽暗的狠厲。
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昭武帝期待著的明年裡,出現容渟的身影。
……
次日,天晴雪霽。
薑嬈用完早膳後,想要出門,卻被薑四爺訓了一頓,說現在城內人人都在聊她,那些做父母的都把她當成了警告自家孩子莫要貪玩上山的反麵例子,出去做什麼?出去了就是被人笑話!
薑嬈:“……”
她說不過薑四爺,就隻能老老實實在自己的院子裡待著,翻翻話本子看。
話本子上有個情節,一個出身極好的大家小姐,傲慢囂張,目中無人,從小就愛欺負下人,後來家道中落,卻嫁給了一個被她欺負過的下人,從此再也囂張不起來了。
薑嬈先是嘖嘖,這下人不知道做錯了什麼,竟然要娶一個這麼惡毒的妻子,又忽然嚴肅起來,覺得這個話本子是在對她進行著鞭策警醒——
隨便欺負人,下場可能是會家道中落的,這可和她做夢夢到的自己的下場一模一樣。
還好她迷途知返。
院裡,出現了一道人影。
因是坐在輪椅上,要比尋常人矮上幾分,身姿卻挺拔端正,再加上那張俊美到毫無瑕疵的麵龐,一下便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了起來,彆人尚在人間,他卻獨成仙境。
薑嬈看到容渟,搶在丫鬟之前去給他打開了門。
卻在看到容渟手中所拿之後,腳步重重一刹,臉上表情緩慢浮上來了驚恐。
怎麼他來,還帶著藥來了?
容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未及她問,他便心有靈犀地解釋道:“剛才遇到你的娘親,她讓我……”
“讓你看著我喝藥。”薑嬈一猜便猜到了。
她爹娘都寵她,但論起來,她還是有些害怕她娘親的。
因為她娘親好像總是能抓到她的把柄,而且她爹也是怕她娘的。
但昨日那碗藥讓薑嬈苦怕了,她眼神祈求地抬眸看著容渟,可憐巴巴地賣慘求饒,“藥苦得我想吐,我能不喝藥嗎?”
辰時天光大亮,淺如薄紗的淡金色陽光鋪在她的臉上,顯得她的臉頰像洗淨的糯米粒兒一樣乾淨。
容渟的視線卻落在她的頸後。
白皙如玉的頸後,留著一片烏青,蔓延到了衣領內。
這時馬車跌落山崖時,薑嬈被滾石砸中後背,留下的烏青。
傷在後背,薑嬈除了偶爾會覺得疼,其餘時候,一直沒放在心上。
容渟的視線在那烏青上一停,聲線啞沉,不容辯駁,“喝藥。”
薑嬈在心裡跺了跺腳。
她就知道和他講道理是沒用的。
以後沒用,如今也沒用。
她不情不願地把藥碗端了過來,上次不知道藥多苦,還有一口氣喝到底的勇氣,這次看著這藥碗,想到那苦到心底的黃蓮味,薑嬈還沒等喝藥,小臉兒就快皺成一團了。
卻聽身側他又問道:“要我喂你?”
低沉的嗓音震得她那芝麻丁點兒大的膽子顫了兩顫,“不、不必。”
讓她喝藥,是受苦,但被他喂的話,大概是給她上刑。
她也不管苦不苦了,仰著頭,又一次一口氣喝了,喝完之後,臉上的表情,像命丟了半條的樣子。
咕嘟嘟咽了下去,薑嬈覺得她都快成裝藥的藥罐子了。
剛想和容渟說,明日你彆來了,腦袋彆向他那一側,紅唇微啟,卻意外被塞進來一顆梅子。
糖漬的梅子,甜如蜜餞,又比蜜餞爽口,清甜的味道,瞬間清掃了她口中苦苦的藥味。
她愣愣的,睜圓了眼睛。
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又被容渟塞進來一顆。
容渟手裡捏著一個油紙袋,上麵寫著“妙食閣”三個字。
他長指間還捏著一顆話梅,剛才手指無意間劃過她柔軟紅唇,眸色不經意黯了黯,“還苦嗎?”
薑嬈簡直受寵若驚,點了點頭。
她含著兩顆梅子,在他麵前,也不敢貪心再要一顆,乖乖含著,說道:“不苦了。”
點頭說不苦的下場是又被喂了兩碗補藥。
薑嬈最後用手比了一下,感覺自己肚子都圓了。
來自未來大佬的關懷,好沉重啊。
……
一個時辰前,妙食閣。
容渟轉著自己的輪椅來到了這裡。
昨天薑嬈喝完藥後的樣子,便讓他知道了,她是個吃不得苦的。
隻是一碗藥而已,臉就皺成小核桃了。
他把這事記在了心上,卻因為他從來不喜甜食,不知道哪種甜食好吃,皺著眉,看著櫃間擺放的各種果脯點心,許久。
容渟在外,眼神一向殺伐果決,暗含戾氣,明明是在看著一些造型簡單可愛的點心,眼神卻像是在對待什麼難題。
還好掌櫃的推薦替他免去了抉擇的困難,容渟選了梅子其中最甜的離開。
坐著輪椅的客人,總是要比其他人要顯眼許多的。
汪周從藥店裡,給自己買了一點藥,一眼便看到了進妙食閣的容渟的身影。
他不解地皺了皺眉頭,而後藏身角落,視線一直看往妙食閣。
待容渟買了一袋梅子出來,汪周心裡頓時失衡。
妙食閣是鄴城最好的點心店,他可一次都沒進去過。
如今他被人打成了重傷,更是得把身上所有的錢用來拿藥,窮困潦倒,彆說去買點心了。
他過得窮困潦倒,容渟倒是舒坦。
可仔細一想,他卻狠狠皺起眉頭——
容渟哪來的銀子?
他明明隻給容渟留了八百文。
八百文,勉強夠他果腹的,怎麼會有閒錢來買點心?
汪周死死皺著眉頭,想了想,薑嬈雖然總來給容渟幫忙,可他也從未見她給他留過銀子。
他越想越覺得這事有些不對,扭頭回了城西。
城西小屋裡,現在空無一人。
汪周眯了眯眼睛,眼裡起了一絲邪意,鑽進了容渟的房間,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
這房間裡的擺設,少得可憐,沒一會兒,汪周便從床底翻出了一個小盒子。
汪周掂了掂下那盒子的重量,手感沉甸甸的,便覺得有些不對,等打開後,看到裡麵的東西,卻是整個人都愣了——
盒子裡是十六兩銀子。
底下印著金陵銀號的銀子,鄴城可不多見。
這十六兩銀子,分明就是前不久,他在路上被賊人偷走的那些!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了我來了,我帶著肥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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