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微妙, 眉頭皺了起來。
九弟說不讓他多想,可聽聽九弟那語氣,雖然說是傾慕於人家姑娘有些過頭, 但這語氣……又不止是欣賞, 明明是在欣賞之上。
他又說, 那姑娘待他如兄長……
仿佛兩人之間有種莫名的聯係,旁人插足不得的那種。
真是越想越奇怪。
三皇子抬頭看了容渟一眼。
見到他眸中幽深的笑意, 反而覺得自己好像惹上了什麼了不得的麻煩。
這能叫他不多想嗎?
三皇子說:“我母妃隻是提說了一句,問我想不想見,並不是一定要見……”
容渟善解人意,緩慢說道:“書院課業繁重, 三哥厚德篤學,沉心學業, 自是沒空見的。”
“不論今日往日, 還是來日,三哥始終會沉心學業下去, 我說的對吧?”
容渟眼角微耷, 眯眼笑著,卻在三皇子說話前, 先行說道:“三哥果然善學、勤學,令人敬佩。”
仿佛三皇子不說句“是”, 那句令人敬佩, 就不再當真了一樣。
三皇子潛意識裡隻聽到容渟的稱讚, 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勺, 但心裡也是認同的,於是微微頷了頷首。
但他緩了一會兒才想到——
他剛剛答應的會始終沉心學業……
這不是把不見薑四姑娘也一塊兒答應上了嗎?
三皇子現年二十一歲,已有了一房妾室和一個女兒, 倒是不急成親。
他隻是對薑嬈的模樣有些好奇。
薑四爺與薑秦氏當年都是金陵裡出名的好樣貌,男俊女美,百裡挑一。
薑家又常出美人,想來薑四姑娘的模樣錯不了。
男人都是貪好顏色的,有這樣的好奇心再正常不過。
隻是,這點好奇,還比不得他對自己名聲的維護。
“讀書自然是最要緊的事,沉下心來才能做出學問來。”他說完。
邊抬起諱莫如深的目光,看了容渟一眼。
不知為何,看到容渟的臉就會覺得他良善無害,但仔細一琢磨,總有些隱約的不對勁。
容渟眼角彎得更深了。
他微微歪著腦袋,薄唇邊勾著笑意,“三哥一向說話算數,不是嗎?”
三皇子:“……”
這讓他怎麼反駁?哪有人會直接說自己說話不算數。
隻能說:“是。”
一邊默默離得容渟遠了些。
本還想與他拉近些關係後,打探問問前幾日他到底和他父皇說了些什麼,才使得父皇龍心大悅。
這會子腦海裡隻剩了一個念頭:他可能玩不過這個小他好幾歲的弟弟。
和容渟說話,看著他的臉,確實如沐春風,可就是他那些話,總讓他不由自主地多想。
“我們趕緊回宮吧。”他一頭冷汗地說道。
說完抓緊往宮門方向走。
“三哥。”容渟卻喚住他。
傍晚的日頭不夠炎熱,日光卻依舊很明,漸入夏,白日就變長了。
容渟微微淡笑著的臉龐浸在暮意沉沉的光線裡,輕攥著的手指攏於袖下。
“三哥可還記得小時候,淑妃娘娘差點為你定下的那樁娃娃親事?”
“娃娃親?沒這回事啊?”
三皇子深深皺著眉頭,看向他身旁那位年紀稍長的太監,“你記得嗎?”
那太監說道:“奴才自三殿下時出生時就跟著三殿下,從未聽說過,有何人與三殿下定過親事。”
“難道九弟是聽說了什麼?”三皇子奇怪問。
容渟的眉梢卻顯而易見地舒展了一下。
他的笑容裡像是放下了什麼東西,戾氣消失了個徹底,唇畔的笑意溫和了許多,“是我記錯了。”
……
薑府。
老伯爺聽說了柳氏的鋪子被查一事,眉頭冷厲地皺了起來。
即使他沒有勃然大怒,但眼底已然生出了濃濃的不悅。
柳氏嫁過來沒幾天,貪財的小毛病就被他看在了眼裡。
他之前就提醒過自己大兒子,看好他這個媳婦,切莫使她因小失大。
而他在平日裡吃穿用的,還有月錢賞錢上,都沒少了柳氏的,就是想將她教得大方得體一些。
沒想到,她還是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闖出禍來了。
小廝說:“柳夫人說是要找出彈劾的人是誰,老爺這事……”
老伯爺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她犯的錯,被人彈劾了,她還有臉去打聽彈劾的人是誰?彆想我幫她打聽這事。”
老伯爺的目光沉了下來,看上去有些無情。
若是想維護寧安伯府的名聲,就得犧牲一人,全權擔著這事。
這是唯一能使得昭武帝滿意,應付了被彈劾那事,又能護住寧安伯府名聲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