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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渟眼都不眨,看著自己的暗衛將劍捅到了那人身上,才轉身,抱著將腦袋縮在他懷裡的薑嬈,登上馬車。
攔路人被容渟帶來的暗衛製伏。
道路讓了出來,烏鵲駕駛著馬車,往金陵城內駛去。
……
馬車內。
薑嬈一沾杌凳,身體立馬就是一個寒顫。
她攥著荷包的手,始終攥得很緊,容渟蹲下身去,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打開荷包看到了裡麵的東西,那些白色的粉末……是迷藥。
他先前就留意到她回京不久之後,身上多出的這個荷包與匕首,他知道她自保之意,但從未將緣由往自己身上想。
他知她與他相交並非好事,她自己心裡也清楚。
她心裡知道,卻還是嫁給他了。
容渟呼吸聲重了一些,聽上去就像歎息。
他荷包扔到一旁,將薑嬈的手攥在了自己的手裡。
她的手心一貫溫熱,這回竟比他的手還要冷。
容渟搓著她的手,往裡嗬著熱氣。
薑嬈的手一點點暖和起來,低下頭,視線垂落到容渟的臉上。
他的衣衫上雖然沾上了血跡與灰塵,但臉上很乾淨,即使夜色深,也擋不住他容貌的俊朗。
反觀她,從頭到腳都是臟的。
薑嬈看著自己手指上沾著的泥與灰,自己都有些嫌棄,她往後縮了縮手,卻一下被容渟拉了回去。
“有點,臟……”薑嬈呐呐,說著說著漸漸沒了聲。
她眼睜睜看著容渟將她的手拉向他,放進了他衣襟裡麵。
他手心裡冷,懷裡卻暖和,暖得薑嬈淚水上湧,眼睛又模糊了起來。
“怪我來得太遲。”他說話的語氣武斷專橫,偏偏神情裡又帶了點認錯的態度,聽上去沒法讓人覺得霸道。
薑嬈原本心裡沒有怨氣,被他這樣一哄,委屈就全出來了,原本隻是低聲啜泣著,這下淚珠子忽然像不要錢一樣,爭相恐後往外湧。
……
歲安院。
薑嬈淨身淨麵以後,從內室出來,她臉上的灰撲撲和頭頂的灰撲撲都洗掉了,肌膚變得和先前一樣清透乾淨,隻是眼睛還低垂著,懨懨得像是生了病一樣,不見神采。
她還在因為方才的經曆後怕著,沐浴時回想起來方才自己命懸一線,腿腳都在打顫。
若不是容渟發現得早,她這會兒不知得在哪兒。
薑嬈頭發濕漉漉地從內室裡走出來,容渟接過了丫鬟手中拿著要給薑嬈拭水的巾帕,自己走到薑嬈身旁,將人抱到了懷裡,替她擦著頭發。
薑嬈坐在他懷裡,耷拉著腦袋被他擦拭著頭發。
她連人帶影子看上去都是小小一隻,兩手落在自己的膝頭,端莊規矩,安靜又順從。
心裡卻盤桓了好多話想問。
那些攔路的賊人為何而來?他明明該在皇宮,為何這麼快就知道了她遇襲的事?
還有,那些青衣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這麼快就出現在那裡……
那些青衣人出現得太早,看上去就像是一直跟在她身邊一樣。
她一邊慶幸他及時趕來了,一邊又因為那些武功高強的青衣人而不安著。
她最初那麼怕他,不止因為夢裡他那些可怕的手段,還有……控製欲。
最初接連幾場夢,她被他拘禁在身邊伺候著,受儘了刁難,一開始不能離他太近,也不能離他太遠,後來時日久了一點,又被調去貼身伺候,可不管是什麼時候,她的身邊總有看著她不讓她逃跑的人。那些人幾乎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向他稟報她的一舉一動,幾乎要將她逼瘋了!
那些青衣人,明顯是聽他調遣的。
薑嬈想問,卻有些不敢問。
容渟隻是看著她的背影而已,便能看出她的心事重重。
本來看上去就嬌小,這會兒兩肩縮著,一副想把自己縮成一團的樣子,看上去很讓人心疼。
他替她擦拭著頭發的動作頓了頓,主動提到,“你的丫鬟已經回來了。”
“她沒跑出去多遠,回來時身上也沒有傷。”
薑嬈悶悶不樂地抬了抬頭,將臉仰平了看著他。
不用她說,他就能把她在意的那些事安排得很好。
她在意什麼,他好像都知道。
那些青衣人的事,她還是想問。
但不是此刻就要問的。
也不一定非要問他。
她想了又想,還是把青衣人的事壓了下去,清了清嗓子,問道:“那些攔路的,到底是流匪,還是彆的什麼人……”
“不是流匪。”
果然不是流匪。
薑嬈沒有半點猜中的喜悅,想到自己馬車被攔的場景,又氣又怕地癟了癟嘴,問道:“那是誰?”
“我十七弟。”
薑嬈抿了下唇。
十七皇子……
這手段實在太毒了。
他找來的人已經不止是想要她的性命,還想辱她名聲。
且不說她如今與容渟成婚,即使她隻是與皇家毫無乾係之人,她也不希望最後登基繼位的是十七皇子,倘若將整個大昭交到這種人手裡,即使沒有那些家族恩怨,她也要怕自己日後沒了好日子過。
雖然夢裡沒夢到最終繼位的人是誰,好歹她確定,不會是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的下場比她慘多了。
“你不會放過他吧?”
她再度揚起臉來,看向容渟。
容渟笑了起來,她到底是把他想成了什麼樣,會覺得他善良成了軟弱。
明明這兩樣都和他沒什麼關係。
“不會。”
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哭過之後,眼尾眼底都還沾著濕濕的紅潤,呼吸聲很輕很慢,一頓一頓的,與方才哭泣起來的呼吸聲一樣。
他忽就後悔了起來。
不該那麼容易就要了那個男人的命。
該折磨得更狠些才行。
到時得讓容淵一並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