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是要掙,但讀書也不能耽誤。
陽子隻有十天就上高三了,全家人堅決反對他再上山,下午賣雞樅也不讓雨桐和大梅去了,由大伯和伯娘去,三個孩子必須留家看書寫作業。
這可憋壞林雨梅了,好容易熬到初中畢業,本以為就此“解放”,誰知爸媽聽了妹子的“讒言”,硬要送她上衛校,說是學門技術。
看書是不可能看的,這輩子不可能,下輩子也不可能。
她能把“磨洋工找竅門”發揮到極致,喂豬能喂兩個小時,喂雞一個小時,做飯三個小時……林雨桐正被二十年前的方程式應用題折磨得生不如死,也沒注意她跑哪兒去了。
這天,距離收假隻有一個星期。
陽子趁著天晴,去後山背英語單詞,雨桐在院裡昏昏欲睡。
“大梅!”
雨桐強打精神,見一個穿花襯衫的年輕男人自顧自進了院子。
“城裡丫頭,你姐呢?”男人嘴裡叼著根草,吊兒郎當。
林雨桐一瞬間清醒過來,是那個害了姐姐一生的狗男人二流子,王亞軍。
“喂,問你話呢,聾了?”
雨桐翻個白眼,站起來狠狠的在他大腳趾上踩一腳,用力一百八十度旋轉,摩擦。
“哎喲!死丫頭瞎了?你他媽故意的吧?”王亞軍嘴都氣歪了。
“什麼故意?亞軍哥來了,妹快請亞軍哥進屋坐。”大梅不知從哪兒野回來,頭戴一圈野花編的花環。雖然年紀小,但皮膚恢複不少,少女挺拔漸漸顯露出來,也是一枚賞心悅目的小佳人。
果然,王亞軍眼睛都直了。“沒事沒事,彆跟哥客氣,我是來問問你,明晚市裡有電影,我朋友給弄到兩張票,要不分你一張?”
林雨桐沒來得及阻撓,大梅就眼睛一亮,“好啊!謝謝亞軍哥!”
雨桐氣得跺腳,姐姐現在還小,頭腦簡單,對他是沒男女之情,但耐不住王亞軍這頭餓狼虎視眈眈啊。
到底是直截了當找奶奶和伯娘告狀,畢竟她們更有經驗,能迅速掐滅姐姐尚未萌芽的少女心……還是自己跟著去,見機行事?隻要有她在,王亞軍甭想占到姐姐一分便宜。
還沒想清楚,三個大人就回來了。雨桐一看鬨鐘,才十點半呢,平時這個點兒正是找雞樅的黃金時段。
“奶今天咋回這麼早?”
喬大花冷哼一聲,將背簍狠狠甩地上。
“媽,咋了?”大梅小聲問。
伯娘唉聲歎氣,“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今兒山上人比雞樅多,有幾家去的比咱們還早。”果然,三人的背簍空空如也。
一年隻冒一茬的東西,被林家連續挖了二十多天,本就越來越少,現在全村傾巢而出,誰也彆想再靠這個掙錢了。林雨桐早有心理準備,這種無主的東西,總有被其他人發現的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喬大花氣不過,非得弄清楚到底是哪個大嘴巴傳出去的。
大伯和伯娘都是老實人,想著息事寧人算了,反正自家已經白得了兩三千塊錢,三個孩子的學費都不用愁了。大家誰也不敢火上澆油,靜悄悄該乾嘛乾嘛。
可饒是如此,老太太出門溜達一圈,十分鐘後氣呼呼回來,“你三嬸那白眼狼,老娘哪兒虧待過她?”
“她現在住的屋都老大兩口子蓋的,虧不虧心?”
“以後那一家三口再敢來蹭飯,給老娘打出去!”
不是奶奶偏心,有賺錢點子不照顧小兒子,實在是那兩口子太藏不住事兒。奶奶早就預料到一旦三叔三嬸知道,全村人都會知道的結局,以前吃的虧太多了。
而且,最關鍵的,他們又沒大伯伯娘勤快,即使告訴他們也不一定願意早起掙這個辛苦錢。
老太太越想越氣,命咋這麼苦,老大老實巴交沒頭腦,老二狡猾過頭不孝順,老三好吃懶做還壞事兒……三個兒子沒一個拿得出手,氣得當天晚上就叫胸口痛。
好在上次買的藥還有,雨桐又是喂藥又是揉胸口,“奶彆氣,大伯雖然老實但孝順啊,大伯和伯娘好吃好喝養了咱們這麼多年,一句怨言也沒有,您放眼整個陳家坪,整個榮安鎮,再找不出第二個。”
老太太被她逗笑,“是是是,你就會誇他們……也不枉他們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大。”
被開解過,又吃了藥,喬大花胸口不是那麼疼了。雨桐卻仍不放心,小手在她胸脯上逆時針揉著,“這兒痛不痛?”
“這兒呢?”
“這兒有個蠶豆大的小疙瘩,大夫說了這種病最忌生氣,您越氣疙瘩就越長。”還不能吃太補,骨頭湯烏雞湯少喝,豆漿花生也不能吃,雨桐幫她全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