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倆對視一眼,笑起來。“我去看看紅籽,明天就開始育苗了。”
三分鐘後,“啊”一聲驚呼。
雨桐扔了筆,“伯娘咋了?”
“快叫你大伯,紅籽壞了。”
“那天都好好的,咋就壞了?”林大伯睡得迷迷糊糊,難以置信的揉眼,抓了一把放燈下看,原本黑褐色的小顆粒披上一身白毛,撲麵而來的黴臭味兒。
抄底發現,桶裡已經有了水分,潮潮的。
雨桐嘴角翹起來,麵上卻著急道:“那天我來看的時候就發現種子有點潮,是不是我爸拿來時就是潮的呀?”
伯娘仔細回想,“那天剛拿來時,袋子底上確實有水。”
植物種子在高溫、潮濕、不通風的情況下極易發黴。她在生物課本上學的,隻要稍微動點手腳,本就潮濕的種子很快被黴菌侵襲。
“這可咋辦,得打電話給她二叔,看看能不能再買點。”
林雨桐也不阻攔,總得讓他們習慣失望。
果然,第二天打完電話回來,一家子唉聲歎氣。
喬大花見不慣,大手一揮:“種不了拉倒,趕緊趁還來得及,把小麥和油菜種上。”
大伯跟普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樣,都有闖出天地大乾一場的衝動,要接受今年真種不了三七的現實,確實需要時間。
前幾天有多興致勃勃,現在就有多失望。
第三天硬著頭皮扛起鋤頭乾活,心裡對老二也有點想法。侄女和妻子都說種子潮,老二這大學生不可能不知道種子受潮會發黴,可他依然臉不紅心不跳拿來……不是粗心,就是故意。
尤其想起侄女那句——“他騙你們呢,彆上當。”
老二這人不誠。
小時候一個班,他忙著回來乾活,有時課沒上完就跑了,晚上乾完活問老師布置啥作業,老二都說“沒有”“忘了”……結果第二天唯獨他交不出作業,被老師罰站。
反正他自個兒也不是讀書的料,沒啥好說的。
可後來上初中,明明三塊的學費,他回來硬說是七塊。他不是不給他錢,但被蒙在鼓裡總覺著不踏實。
好容易大學畢業工作了,家裡轉不開時剛問一聲工資發了沒,老二就哭工資低沒法生活,可沒幾天回家來又是一身沒見過的新西裝。
他是男人,不能計較這些雞毛蒜皮,可現在家裡仨孩子要供,他自己能忍,卻不能委屈了孩子。
越想越不是滋味,像雨桐說的,要真種成了,他躺著就能掙一半利,出人出錢還出力的反倒靠邊站……大伯悄悄摟住妻子,“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張靈芝也不知他咋提到這茬,紅著臉推他:“去去去,說啥呢,都黃臉婆了。”
大伯疼惜的撫摸她臉上曬斑,以前的張靈芝也曾是白.嫩漂亮女人,走出去誰都誇皮膚好。老二媳婦每次回來都說自己啥擦臉的大幾十,她卻連幾毛錢的雪花膏也舍不得用。
“放心,不會再讓你們委屈了。”
***
周三上午,課程照常,吃過中午飯,(3)班學生聚教室裡,或看書,或整理著裝,為下午的競賽做準備。
“聽說有搶答題,答對加分,答錯反倒扣分,雨桐,咱們到時候都不搶,讓其他班的搶,搶得越多,錯得越多。”
林雨桐應付兩句,啥資料也沒心情看,隻是看著空落落的座位出神。
會不會真的判十年八年?書到用時方恨少,要是上輩子多學點法律常識就好了。
“浪哥!”
“天!浪哥回來了!”
林雨桐以為王小東又說夢話呢,皺著眉頭轉身,眼角餘光見大家都激動得站起來。
“真是沈浪誒!沈浪回來啦!”
視線往上,有個少年逆著光走過來,教室門在他身後形成一個巨大的長方形的光源。
從光裡走來的少年。
“浪哥這……這……以後……警察不會是放你回來收東西的吧?”王小東眼淚都出來了,“沒事,這牢你放心的坐,我……以後出來還是我哥。”
這愣頭青是個性情中人。
少年輕輕翹起嘴角,“回來上學。”
“啥?浪哥你彆逗……逗我,我這幾天特難過,經不住……誒,等等!浪哥不用坐牢啦?”
少年點點頭。
王小東跳上去,將他抱個滿懷,“嗚嗚……”
雖然很沒出息,可所有人的眼眶都在發熱。
楊喬順端著茶杯進來,“沈浪同學回來了,落下不少課程,大家要互相幫助,共同進步。”
證實沈浪的話,他真的回來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得坐牢的時候,居然沒事人似的回來了,還長了點肉,比以前壯實不少……雨桐害怕,這會不會是海市蜃樓?暴風雨前的寧靜?
作者有話要說: 浪哥:就問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