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自覺住女婿家不好意思, 硬要讓大伯把野物拿去宰殺了吃,還是喬大花勸住,“你們辦酒殺的豬還沒吃完, 雨桐說野味兒還能拿去賣錢,吃了多浪費呐?”
“果真?”
雨桐笑著點頭,這年代雖然普遍都窮,但不代表所有人都窮,貧富差距永遠存在。有錢人吃膩了雞鴨魚肉, 總想吃點野味兒。
兩隻野雞因為尾巴長曳,羽毛鮮豔, 又會飛簷走壁, 舅舅舍不得賣, 特意留給幾個閨女玩, 在腳上拴根繩子, 也不會丟。
於是, 二丫,哦不, 張雨靜姐妹仨的日常就是遛.鳥。每天一放下碗筷就牽著“孔雀”出門, 在村裡賺夠了夥伴們的羨慕,到飯點再牽回來, 正好一公一母,被她們取名“糖包”和“老虎”。
強子記吃不記打,也成了她們的跟隨者。
烏梢蛇當天就被大伯處理乾淨,扔酒瓶裡沉睡個兩三年, 據說治風濕跌打損傷特有用,藥店裡還賣幾塊錢一條呢。
誰能想到張靈坤在軍中練了十幾年的準頭,最終用途居然是徒手打獵,接連幾天都收獲不菲,打到十二隻成年野兔,還有一窩剛睜眼的,沒舍得打,帶回來給孩子們養著玩。
星期五,陽子大梅回來,用零花錢買了一堆辣條話梅汽水啥的,幾個表妹圍著他們打轉,像幾隻嗷嗷待哺饞得快哭的哈巴狗。
“小哈巴狗兒,快彆耽擱你姐寫作業。”
“看看你爸,咋還沒回。”天都黑半晌了,飯菜已經做好,就等兩個男人。
伯娘也有點擔心大伯,讓陽子上地頭喊一聲。
“我爸不在地裡,剩下鋤了一半的櫻桃,隔壁嬸子說我舅把他叫走了。”
大伯這兩個月把那幾株“搖錢樹”當寶,除非特彆重要的事,不然不可能丟開。
“會不會是張家村的人又來了?”因為醫藥費從土地補償款裡扣,相當於是舉全村之力供養幾名傷者,本就矛盾重重的村裡人自然不願意,有幾家還鬨到陳家坪來。
好在陳家坪的村人都很團結,受了林大伯好處,怎麼說也得幫著他小舅子。動刀動槍不至於,但上百號青壯年站出來,□□勢也能壓倒一片。
“放心吧外婆,他們不敢,應該是我舅有啥事耽擱了。”
可老兩口現在猶如驚弓之鳥,硬讓外公打著手電筒出去尋。連舅媽也“靈坤”“靈坤”的叫,這麼多年朝不保夕,他們不想再失去唯一的主心骨。
陽子哪能讓外公去,搶過手電筒就要出門。
正鬨著,忽然有兩個黑黝黝的身影逼近,“爸你們乾啥呢?”
“舅?”
倆光膀大漢壓低嗓音,“先進屋。”
他們肩上還扛著一頭龐然大物。在電燈下可以看清它鋒利的獠牙,又硬又長的鬃毛。
“喲,哪來的野豬?”
“靈坤本事好,他打到的,一人抬不回來,太陽落山叫我去幫忙嘞……”大伯笑得憨厚極了。
這頭野豬怎麼說也得三四百斤,肥厚的脖頸處有個血窟窿,院子裡沒多大會兒就淋了不少血跡。林雨桐卻開心不已,彆說保護動物啥的,誰來保護莊稼?
每年一到秋收季節,野豬們就下山作亂,水稻玉米偷吃不說,還踩踏一片,糟蹋幾百上千斤。村民們恨得牙癢癢,可土地下放後的野豬跟以前不一樣,成精了。
任憑村民怎麼圍追堵截,都捉不到它們,更彆說宰殺了。隻能每晚抬著火把去溜達溜達,聊勝於無。
張靈坤居然就這麼殺了一頭?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看著血淋淋的野豬束手無策。
“大伯舅舅,咱快把肉卸了,明天被市裡賣去。”
“野兔子還行,野豬肉誰吃啊?柴得很,塞牙。”
林雨桐笑笑,城裡人“人傻錢多”唄。
野豬太大,花了四五個小時才卸完,豬頭本不想要,可強子聽說了硬讓他媽來抱回去,說拿花椒大料鹵一下解解饞。四個豬腿,兩大扇排骨,連同兩百多斤的瘦肉,第二天天沒亮就背到鎮上,搭拖拉機進城。
一路上,同車乘客都問一筐一筐的是啥。
“豬肉。”
“非年非節的咋還殺豬了?”
雨桐和舅舅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到農貿市場的時候,太陽剛出來,正是趕早市的點兒,人山人海。又遇到以前賣雞樅時借秤的老人家,正好可以把攤位支在她旁邊,中午端一碗麵請她就行。
林雨桐仗著人小,不怕丟臉,大聲吆喝:“賣野豬肉咯,又香又有營養的野豬肉,走過路過,千萬彆錯過!”
張靈坤嘴角抽搐,這外甥女……也不知怎麼想到的這麼多詞兒。
但很明顯,效果不錯。
許多老頭老太被吸引過來,“小姑娘這真是野豬肉?”
“爺爺奶奶你們看,這麼紅這麼多的瘦肉,還有這個皮色,昨晚趁著天黑打到的,你們可以割兩斤嘗嘗,難得的野味兒呢。”她現在白白淨淨,五官屬於大方明朗型的,一板一眼說話就像個小播音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