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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大丫撐著小傘過來。兩家人之間隻有一圈矮矮的籬笆作牆,中間還有一道小門,輕推即開,來往倒是方便。

“姐,電燈咋不亮了?”

“停電了,可能要到明天才會亮。”雨勢太大,又是大晚上,供電所的工作人員也來不及搶修。

大丫苦著臉,“那爸爸帶妹妹看病,還沒回來,怎麼辦呀?”

林雨桐詫異,“五丫病還沒好?”上個月天氣熱,舅媽非說河裡水清,帶她去遊泳,結果孩子剛睡醒,後背汗還沒乾,碰到河水就著涼了。舅舅當天晚上送衛生院,打了一針小針,開了三四天的藥,好幾天熱幾天,反反複複,一拖就拖了一個月。

“大丫怎麼在這兒?”

讓人視線模糊的大雨裡,舅舅披著蓑衣迅速的跑進屋,走到哪兒都留下一灘淺淺的水印,估計身上都能擰出水來。

伯娘心疼得不行,“快把蓑衣換了,我去給你拿衣服。”

舅舅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眼睛才能睜開,“我不著急,先給孩子換了再說。”

他小心翼翼掀開蓑衣,才發現貼著胸口處嚴嚴實實裹著個小白玉團子。大人已經淋成雨人,五丫卻才剛剛睡醒,身上套了五六層塑料布,腦袋貼在爸爸熱乎乎的胸口。

不知道為什麼,沈浪和林雨桐的眼眶同時發酸。

他們都是從未被父親如此珍愛過的孩子。

秦天一見大丫半天沒回去,也撐著傘過來,還帶了五丫的衣服,喬大花攏了火盆,大家七手八腳就著火盆熱度給她換了衣服。

舅舅還不放心,用腦門試了又試,確定五丫沒有再發熱,才鬆口氣。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彆提了,還算運氣好,要晚一點都回不來了。”

原來,他剛從衛生院動腳,大雨就來了。本來也想的是先避一避,等雨停了再走。可避了半小時,雨還沒有停的趨勢,鎮上又沒招待所,他不得不走。

借了一身蓑衣,找些防水塑料袋將閨女裹好,剛走了三分之一,忽然聽見“轟隆隆”一聲,以為是打雷,還道這雷威力不小,連腳下的地都跟著抖。

後來越想越不對勁,回頭一看險些被嚇死。

身後半座山被削平了,大片紅土裸.露在外,原本進村的路已經被埋,要是晚一刻鐘……簡直不敢想象。

眾人一聽,也嚇得冒冷汗。

喬大花抹抹眼睛,“當年,老頭子就是這麼被埋的……半個月才挖開……”

林雨桐趕緊幫她擦眼淚,山體滑坡第一次這麼清晰的出現在她眼前。原來,地理課本上學的地質災害,真的發生在自己未曾蒙麵的爺爺身上。

“路被堵了,那小沈得在家待兩天,好在明天是周末。”

沈浪趕緊客氣道:“無妨,就是要麻煩大伯和伯娘了。”

大家都說“不麻煩”,大伯皺著眉,“靈坤你後麵還有沒人?”如果,當年自家老爹能早點被人發現,或許還有生還的機會。

張靈坤凝神半晌,“雨下得大,我又趕得急,倒是沒注意。”

大伯眉毛皺得死緊,立馬披上蓑衣,“你們先吃,看好孩子,彆讓他們出門。”

要確定有沒有人被埋很簡單,村長聽說滑坡的事也如臨大敵,趕緊找來幾個青壯年,挨家挨戶問還有誰沒回家,甭管是上街的,上學的,放牛的,花了兩個小時排查,村裡還有兩個人不在。

一個是村尾陳大亮家閨女,剛上六年級,叫陳珊珊。

另一個是王老婆子。

陳珊珊家人也拿不準孩子是回來了,還是在鎮上留宿。因為她有個姨媽嫁在鎮上,以前遇大雨她也會去姨媽家借宿。

王老婆子那更難了,左鄰右舍都跟她不來往,誰也不知道她是在山上避雨還是上街沒回來。

林家人等到快十點,大伯才帶回這麼個消息,心裡都不好受。隻盼著珊珊真是去姨媽家,王老婆子真是在山上。

上輩子沒發生過這麼嚴重的滑坡,林雨桐心裡也七上八下。

忽然,隻聽“啪”一聲,喬大花在桌上猛地拍了一把,“走,叫人去。”

大家一愣,她紅著眼道:“我知道你們要說啥,那老婆子是該死,可不是該被土埋死……更何況陳大亮家閨女才幾歲,甭管怎麼著,先找再說。”

大伯本就猶豫,村裡人都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也不好做出頭鳥。現在被母親這麼一說,也附和道:“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找了再說。”

陳大亮兩口子倒是不著急,聽見雨桐去叫也不願出被窩,“這麼大的雨,珊珊肯定是住她姨媽家了。”

林雨桐氣得跺腳,這爹媽心可真夠大的!好在村長聽說他們要找,也發動村民,三分之二的人家都願意幫忙。平時再厭惡,那也是個人恩怨,要眼睜睜看著她們被活埋,大部分人都狠不下心。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跟盆潑似的,厚厚的蓑衣沒三分鐘全濕透。老人和孩子留家,其他人帶上手電筒、鋤頭,一路走一路叫她們名字。

到了滑坡處,大家都被嚇一跳。滑下來的泥土至少有百來方,山路至少埋了七.八米。

不用誰安排,大家自發的先找一個穩定的點,確定不會再繼續滑坡後,開始一鋤一鋤的挖,先挖路下麵的,人多力量大,沒多久就露出原本清脆的野草。

沒見到人,大家都鬆口氣。

開始挖路麵上的,因為不確定有沒有人,都是試探著用力,挖到快三分之一的地方,終於露出一頂帽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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