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月19日, 星期六, 天氣晴。
天亮得早,窗外的鳥兒唧唧喳喳唱起歌來,翅膀“撲棱撲棱”的,林雨桐閉著眼睛伸個懶腰, 明明還沒到起床時間呢。
沒想到腿伸出去卻碰到一個軟軟的小東西,隨即,被窩裡傳來“嘻嘻”笑聲。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突然掀開被子,“嗚哇!”
見她沒睜眼, 小姑娘失望極了, “姐姐, 有沒有被大老虎嚇到?”
林雨桐揉揉眼睛,“你不是大老虎,是小可愛呀。”
五丫“咯咯”笑, “姐姐也可愛,是大可愛!”
“五丫, 你姐醒沒醒?”喬大花站院裡大聲問。
五丫趕緊“呲溜”爬起來, 扒著窗台, 用帶窩窩的小胖手掀開淡藍色的薄紗窗簾, “醒了,我姐肚子咕咕叫, 羞羞啦。”
喬大花笑道:“那快叫她起床,餅烙好了。”
小丫頭忍不住自己“咕唧咕唧”咽口水,坐在林雨桐身邊擾人清夢:“姐姐起床床叭, 餅餅烙好了哦。”
林雨桐故意閉著眼睛裝睡,看她還能使出啥花樣。昨晚為了跟她睡,小丫頭天沒黑就抱著小枕頭小被窩賴家裡不出去,外公外婆舅舅舅媽輪番勸了半天,硬是勸不回去,又舍不得打罵,隻能隨她咯。
果然,見她還是沒醒,五丫自言自語:“餅餅好吃,有雞蛋,豆沙,,藍莓……呲溜。”沒忍住自己先咽口水了。
她還生怕口水不爭氣滴落到姐姐的被子上,用胖乎乎藕節似的手臂在嘴邊抹了一把,“可香可香了。”
林雨桐悄悄咪咪睜開一隻眼,見她頭發睡得亂糟糟,眼睛又大又圓,真是說不出的可愛,居然有種自己是“壞姐姐”的錯覺,“你唱首歌給我聽,我就醒了。”
“好叭。”
她輕咳一聲,“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
五丫說話晚,會說整句那天就開始會唱歌,電視裡唱啥她聽兩遍就會,特彆有天分,簡直是行走的百靈鳥。大人們愛聽她唱,上山乾活都會讓她唱首歌來聽聽,她也不害羞,說唱就唱。
這兩年已經成了家裡公認的活寶,小可愛。
睡美人在小可愛的歌聲裡悠悠轉醒,對她無疑是另一種鼓勵。
看吧,我的歌聲這麼厲害,連桐桐姐聽了都會從沉睡中醒來哦。小丫頭愈發得意,挺挺小胸膛,“吃餅餅咯!”
“喏,那兩個是餡兒的,給你們留著呢。”喬大花指指灶台。
雨桐把盤子端出來,五丫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鋪一塊草綠色方巾,“姐姐放這兒。”
林雨桐又用滾水衝了一壺菊花茶。今兒特意選的白菊,雖然清熱效果不如□□,但滋味甘美,清肝明目,適合小朋友喝。
五丫先小小的喝了一杯茶水,用小胖手“哼哧哼哧”把一塊餅子掰成兩半,裡頭是紫紅色的餡兒,和一粒粒米白色的核桃仁花生米。
院裡花開得好,從沒噴灑過農藥,伯娘就把花瓣摘下來,晾乾,糖水裡浸漬兩天,合著花生米核桃仁糯米粉拌在一起,就成了香噴噴的鮮花餅。
不止好吃,顏值高,而且還有疏肝解鬱,消食化滯的功效,老少皆宜,尤其孩子們都是搶著吃。
林雨桐知道奶奶舍不得吃,都給她留著,掰小塊塞老人家嘴裡。
“唔唔……臭丫頭,你奶又沒斷手斷腳。”
“就想喂奶奶嘛,小時候你是不是也這樣喂我?”
“那當然,你這小黑猴挑得很,這不吃那不吃,要不是你伯娘心善攔著,我早把你扔山裡喂狼咯。”
雨桐知道她奶就是嘴硬,全家最最疼她的人,哪舍得扔嘛。正要甜言蜜語上陣,忽然聽見她奶道:“今兒怕是要有喜事兒,喜鵲老早就叫個不停。”
“你的寶貝孫女明天就要開學啦,哪有喜事啊……”這個假期眨眼就過完了。她現在特依賴奶奶,每天不讓她乾活,扒拉著一起做飯,一起喂豬,一起洗衣服,仿佛一刻也舍不得分開。
忽然,大伯神色尷尬的走進來,身後還跟著背背簍的伯娘。
喬大花看看天色,太陽還沒升起啊,“咋這麼早就回來?”
林大伯一聲不吭,放下鋤頭,坐石坎上出神。
喬大花被這架勢嚇到,“咋啦這是,靈芝你來說,是不是跟誰鬨架了?彆怕,我這就去,罵不死那些不要臉的紅眼病,一天天活兒不乾,專盯著咱們琢磨,一肚子壞水兒……”
“不是,媽,沒有沒有。”張靈芝神色為難。
林雨桐也急了,“伯娘,到底咋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林大伯站起身來,小聲跟老媽道:“老二家孩子今兒辦酒,剛打電話來。”
林雨桐一看他們都瞞著自己的樣子,瞬間就明白過來,昨天私家偵探打電話來,說陳麗華生了,是個帶把兒的。
“我聽到啦,雨薇多了個弟弟是吧?”
三個大人麵麵相覷,不知該怎麼接話,害怕傷害到她,倒忘了深究她怎麼知道的。
伯娘委婉道:“桐桐彆難過,多一個保護你的人,是好事呀。”
林雨桐冷笑一聲,“我才不稀罕呢。”又不是沒人保護。
不知為什麼,此時她腦海裡浮現的是沈浪的身影,那個高瘦的男孩,連湍急的河水都攔不住他。
“傻丫頭,甭管他保不保護,咱都不去看。”
“對,有骨氣。”大伯咬咬牙,本來就斷絕兄弟關係了,老二打這電話來不就是炫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