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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視狼顧 玄箋 14238 字 6個月前

“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顧硯秋攥了攥手裡的自來水筆, 今天已經周四了。

林至回答說:“那時候你不是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都不理我嗎?我就忘記說了。”

顧硯秋:“……好, 你回去吧。”

林至驚訝道:“就這樣?”他以為顧硯秋得費心準備一番呢,上回的晚上去送個禮物顧硯秋都特地買了身新衣服,現在這麼簡簡單單就放過去了?

顧硯秋抬頭, 挺費解地瞅著他, 道:“不然還要怎麼樣?”

“沒怎麼沒怎麼。”老板心不能測,林至朝下彎了彎腰出去了。

“我下班啦,小顧總再見。”下午六點,林至比同事晚下班半小時, 過來和顧硯秋道彆, 卻見往常會坐在辦公桌後的顧硯秋站了起來, 在往身邊的包裡放資料,瞧著像是要下班的樣子。

“再見。”顧硯秋朝他看了一眼。

林至:“您這是要下班?”

顧硯秋“嗯”了聲。

林至麵上浮現一絲笑意,他就知道顧硯秋不會這麼隨便的。

林至站在門口, 說:“那我等你會兒吧。”

顧硯秋沒拒絕。

顧硯秋把包挎在肩上,鎖好了辦公室的門, 林至和她一道出去, 電梯一個到一樓一個到負一層, 一樓的時候林至就出去了, 朝顧硯秋比了個握拳的手勢,顧硯秋淡淡地勾了下唇, 繼續往下, 開車離開了公司大廈。

她是比平時提早下班了,卻不是要去買新衣服見林閱微, 她回了一趟顧宅。

入夏了,天色黑得越來越晚,天邊懸著半輪落日,火燒雲似的。顧宅坐落在夕陽落下的地方,透著一股沉沉的暮氣。

如非必要,或者顧槐喊她,顧硯秋是不會主動來顧宅的。林閱微走了將近三個月,除卻她們倆一起來的那一次,這是第二次。

顧硯秋踏進大門,客廳的燈全都開著,顧槐坐在正中央的沙發上,雙手搭在膝蓋上,肩背挺直,背影看起來和以前一樣寬厚,但是卻不能再給顧硯秋安全感。

“爸。”顧硯秋輕輕地喊了一聲。

顧槐沒應。

顧硯秋走到跟前,發現顧槐的眼睛微微合著,呼吸平穩,仿佛是坐著睡著了。顧硯秋沒再喊他,而是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從頭發絲到腳跟打量著這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哪怕他現在變得如此陌生。

顧槐鼻腔裡噴出了一股氣,搭在膝上的手指顫了顫,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顧槐眉眼垂著,透出疲態:“小硯秋?”

顧硯秋心口一酸,差點兒因為這樣熟悉的稱呼紅了眼眶,她聲音柔和下來,叫道:“爸爸,是我。”

“來。”顧槐衝她招了招手,一如幼時。

對顧槐那些恨意在一個小小的動作下土崩瓦解,顧硯秋起身,坐到了他身邊。

顧槐問:“你是不是覺得爸爸特彆壞?”

“是。”顧硯秋柔聲說,“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要娶彆的女人,我不是反對你再娶,但是你也不該在媽媽屍骨未寒的時候做出這種事。還有,顧飛泉他……”

顧槐眼瞼低垂,看不清他的神色,顧硯秋視線往下移到他的手上,他的無名指上還戴著當年和她媽媽結婚時候戴的婚戒。

顧硯秋腦中電光火石閃過一個念頭,抓住了顧槐的手,脫口問道:“爸,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硯秋回來了啊,一回來就拉著爸爸說東說西的,感情真好。”賀鬆君腰肢纖瘦,著一身旗袍,款款地從樓梯踱步下來。

賀鬆君:“老顧,飛泉說在工作上遇到了點問題,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討教一下。”

顧槐說:“你讓他過來就是。”

賀鬆君瞬時就笑了,“嗐”了句:“飛泉那個傻小子,說什麼怕你會覺得他不成器,不敢來問你,你是他爸,怎麼會計較這點小事,你說是不是?”

顧槐壓著聲音低低地“嗯”了一聲。

顧硯秋的問話被賀鬆君打斷了,心下惱怒,顧槐動了動他握在顧硯秋手中的手掌,抽了回去,說:“你工作了一天累了吧,飯菜還要一會兒好,讓阿姨先給你盛碗冰鎮蓮子湯喝。”

顧槐又說:“鬆君,讓飛泉也下來喝一碗,他今兒早上出門我看他黑眼圈很重,彆太拚命了,身體要緊。”

男人展現出從未有過的關心,賀鬆君前二十多年都在圖這麼點溫情,可惜從來沒有得到過。她眼角差點泛出了淚花:“我現在就上樓叫他。”

顧槐在心裡歎了口氣。

賀鬆君走了,顧硯秋舊事重提:“爸……”

顧槐打斷她:“去喝蓮子湯。”

再就閉上了眼睛,任顧硯秋說什麼他都一概裝作沒聽見。

顧飛泉在房間裡工作,顧槐上次升了他的職,讓他擔任分公司的總經理,現在是完完全全的掌權人了。他很有拚勁,年輕力強,連軸轉依舊精神百倍。不單是為了做給顧槐看的,更是為了他自己。

“飛泉。”賀鬆君抬手敲門,對著門縫說話。

“進來吧媽,門沒鎖。”

顧飛泉一抬頭就看見他媽媽那張臉上顯而易見的笑容,不由得跟著笑,問道:“什麼事情那麼開心啊?”

賀鬆君瞧著顧飛泉,顧飛泉長相隨顧槐,眉高眼闊,天庭飽滿,文質彬彬,穿一身高定的白色襯衫,很有社會精英的感覺,賀鬆君越看這個兒子越欣慰。

顧飛泉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說道:“到底怎麼了,你彆光笑不告訴我啊。”

賀鬆君說:“你爸讓你下樓喝蓮子湯。”

顧飛泉說:“就這?”這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賀鬆君又說:“你爸說今天早上出門看到你黑眼圈很重,讓你彆太拚命了,身體要緊。你爸還是很關心你的。”

顧飛泉一時失語,他含糊地“嗯”了一聲,俊秀的眉眼安靜著,透出一絲茫然。這真的會是顧槐說出來的話嗎?他不信。

賀鬆君:“所以說你隻要好好表現,你爸爸是會看到的,你不比任何人差,尤其是那個顧硯秋。這個顧家,遲早是我們母子倆的。”

賀鬆君把顧飛泉房間的窗戶打開,從這個方向看去,顧宅儘收眼底,賀鬆君目光貪婪地一寸一寸土地看過去。

身後的兒子卻遲遲沒能給她回應。

賀鬆君回頭,顧飛泉又在筆記本上打鍵盤。

賀鬆君:“……”

“你在這裡努力工作有什麼用呀,你爸又看不見。”賀鬆君恨鐵不成鋼道,“你下樓去啊,刷一點存在感是一點。”

顧飛泉心裡不屑討好顧槐,敷衍地說:“等我寫完這段話的。”

賀鬆君說:“顧硯秋回來了,就在樓下。”

顧飛泉聞聲便動了,賀鬆君跟在他後頭,心想還是這招殺手鐧厲害。她兒子對顧槐的態度一直不鹹不淡,在賀鬆君的授意和催促下才會做一些會讓顧槐開心的事情,唯獨對顧硯秋,十分不對盤,能夠讓顧硯秋添堵顧飛泉做什麼都樂意。

這不,顧硯秋聽到樓梯上腳步走動,便抬眸看了過去,顧飛泉頂著一張和顧槐三分相似的臉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妹妹回來了。”

他刻意加重了“妹妹”兩個字的讀音,果見顧硯秋微不可覺地皺了下眉,心中大感得意,坐下將自己的那碗蓮子湯撥了過來。

顧硯秋今天回家以後心情不是很好,懶得和他虛與委蛇。奈何顧飛泉不打算放過她,似笑非笑地問道:“前幾日我還在廣告屏上看到了妹媳的照片,我聽人說她是在錄什麼節目,以後打算出道當明星?”

顧硯秋握勺的手頓了頓,說道:“是。”

“聽說娛樂圈裡亂得很啊,有些事情很難避免,尤其是女星,妹妹可要看牢了。”他意有所指,所指還相當不客氣。

顧硯秋放下勺子,勺柄和碗沿發出輕輕的磕碰聲。

“我更喜歡你叫我的名字。”顧硯秋冷冷地看著他,“還有,我的妻子我自然會照顧好,不勞你操心,就算我力有不逮,林家又豈是吃素的。我看大哥是加班加糊塗了吧,連這點兒最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顧飛泉笑了笑,說:“我也是關心則亂嘛。”

顧硯秋瞧他良久,冷不丁問:“你有女朋友嗎?”

顧飛泉:“……”

顧硯秋:“關心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吧,彆讓你媽著急。”

顧飛泉:“你——”

“我很好,好得不得了,多謝關心。”顧硯秋把空了的碗放下,起身離開。

賀鬆君是在一旁的,恰好聽到了顧硯秋和她兒子的對話。顧飛泉仰頭將蓮子湯一飲而儘,便要重新上樓,賀鬆君一把拉住他,低聲問:“你有沒有女朋友啊?媽都沒有問過你這個。”

顧飛泉甩開她手,怒道:“你到底是哪邊的,怎麼幫她說話?”

賀鬆君說:“我當然是你這邊的,這和問你有沒有女朋友沒有衝突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過完生日就三十了,該為自己打算了,你要是為顧家續上香火……我還沒說完呢。”

家長的嘮叨永遠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顧飛泉跑得比兔子都快,兩秒鐘就不見了。

站在原地的賀鬆君:“……”

她暗自琢磨著,是時候把這件事情提上日程了。

顧硯秋用了幾句話,就讓顧飛泉很長一段時間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恨不得離家出走。顧硯秋不想和顧飛泉爭,顧家的一切本來就是她的,她分毫都不讓。

貌合神離的一家人吃著飯,飯桌上,顧硯秋把她這段時間在公司的感觸和發現告訴了顧槐,顧槐坐在飯桌的主位上,掀了掀眼皮道:“所以你的打算是什麼?”

顧硯秋愣了一下,她突然發現顧槐就這麼坐著,慢吞吞地和她說話,渾身上下透出某種說不出的腐朽暮氣,幾乎和以前運籌帷幄、淡然自若的樣子判若兩人。

顧槐:“嗯?”

顧硯秋眨了下眼,方才眼前所見猶如幻覺,顧槐正襟危坐,仍舊不怒自威。

顧硯秋說:“我是想縮減機構,把不能用的人辭退。”

顧槐還沒說話,賀鬆君先哎呀了一聲,說:“那這麼做不會得罪安排他們進來的人嗎?剛剛聽你說這些人好多都是上級安排過來的,他們針對你怎麼辦?”

顧硯秋不緊不慢地說:“所以我才想征求爸爸的同意。”

賀鬆君驚訝道:“你要公布集團太子女的身份嗎?”

顧硯秋說:“一切聽爸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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