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顧:S省武市高山縣, 你到的時候跟我說一下, 我去接你】
【西顧:[定位]】
顧硯秋其實不是太害怕林閱微的威脅的,她有一種直覺, 而且幾乎百分百確信,林閱微就是虛張聲勢, 真要做什麼來不至於, 刀子嘴豆腐心, 但是她還是同意了。
林閱微對著她給的地址查了最快的一趟航班, 再一查從武市到高山縣的車, 差點兒絕望, 和顧硯秋昨天上坐的那輛是同一趟, 到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不管怎麼樣, 她打了個車義無反顧地奔向機場。
***
方主任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顧硯秋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臉上絲毫看不出淚痕,連帶著那個巴掌印,在她淡然的臉上都顯得不那麼刺目了。
顧硯秋注意到一開始方主任見到她臉的時候,絲毫沒有驚訝, 似乎是習以為然了。
果然方主任說:“以前沈女士,就是你媽媽來的時候偶爾也會被打, 老太太神智不清, 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大概是以前有什麼齟齬。好的時候也非常好的,摟著喊瑜兒。”
顧硯秋:“……”
方主任覷她一眼, 道:“你今兒剛好不湊巧,碰到了她不好的時候。”
顧硯秋:“那就是曾經關係很好過,因為什麼事情決裂了是麼?”母親和女兒的感情,能夠動手甩出來這一巴掌,該是多大的恨,那絕對不是什麼小事情。
方主任:“哎。”她歎了口氣。
顧硯秋:“她清醒的時候或者能夠說出話來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麼?”
方主任毫不猶豫說:“沒有。”
“什麼都沒有說過?”
“沒有。”
顧硯秋朝身後的椅子裡靠了靠,雙手抱在身前,一隻腳隨意地伸開,歪頭看著她。
方主任一直迎著她的眼神躲閃了一下,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方主任,我們明人不說暗話。”
方主任聞聲一震,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是在詐自己,還是已經知道了。
顧硯秋衝她一笑,態度十分篤定地說:“顧槐,就是我方才給你看的照片裡的那個人,向你交代了什麼?他給了你多少錢,我可以給雙倍。”
方主任:“我……”
“先彆急著回答。”顧硯秋食指點在自己唇中央,輕輕地“噓”了一聲,“你們是公立養老院是吧?你這樣算不算收受賄賂,隱瞞實情?按照法律上的關係來說,我是高老太太的親外孫女,他顧槐隻是她女兒的丈夫,憑什麼替我和我外婆做決定。還有,你是不是在我走後,就打算給顧槐通風報信,還是說,在我今天來之前,你已經和他說過了。”
方主任:“……”
話都讓顧硯秋說完了。
顧硯秋調整了坐姿,正襟危坐,彬彬有禮地衝她一點頭:“方主任,你可以說了。”
方主任拿著紙巾,擦了擦額角的汗。
“說過,但是確實不多。”方主任終於如實說道,“老太太送過來的時候就挺大年紀了,情況挺不穩定的。第一回你媽媽來的時候,哭得挺慘的,老太太抱著她一起哭,到後來她就開始反複無常了,好好壞壞的,打也打,罵也罵,好起來是真好,老太太身體不好嘛,強撐著給女兒做飯,但飯還沒做完就氣得把碗摔了。單從您媽媽的態度來看,她是很愧疚的。”
顧硯秋將本子放在膝上,低頭記著,她那麼正式,方主任也竭儘可能地給她回憶著。
“我真的不確定哈,高老太太罵你媽媽的時候說過‘我和你爸絕對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你走啊,走了就彆回來’‘趕緊滾’這樣差不多的話,說的最多的就是滾,就剛剛對你那樣的態度,一模一樣,還讓我們把她趕出去。”
不同意和他在一起,難道是因為當年爸媽是私奔的?那這樣就和焦春生說的事實不太符合了。顧槐在遇到沈懷瑜的時候已經在事業發展期了,兩個人結婚的時候更是事業有成,年輕英俊一表人才還擁有事業的男人,她想不到什麼樣的家長會拒絕這樣的女婿。難道是因為顧槐在外麵有賀鬆君和顧飛泉的事情被老兩口知道了?才堅決不讓沈懷瑜嫁給顧槐。
顧硯秋眯了眯眼睛,問道:“顧槐為什麼不進來?”
方主任:“這我不知道。”
“真的?”
“千真萬確,我可以對天發誓。”
“還有彆的麼?”
“沒有了。”方主任搖頭。
顧硯秋在紙上刷刷寫下一排數字,撕下來那張紙,放在了桌子上:“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如果想起來什麼,隨時打電話給我。”顧硯秋拿過一旁的包,從裡麵取出一遝現金,銀行現取的,一遝嶄新的一百張。
顧硯秋將紙筆收進包包側欄,拉上拉鏈,挎在肩上,方主任起來送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顧硯秋回頭對她說了句:“對了,方主任,如果你要給顧槐打電話或者他來問你,請你替我轉告他一句話: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如果要耗,我便和他耗一輩子。”
方主任乾巴巴地笑了下。
“不用送了,留步。”
顧硯秋一走出養老院門口,便望向身側的劉先生:“你約一下高老太太的鄰居,我下午要見。”
“您的臉……”
“沒事,回去敷一下就好,早約早放心。”她就不信顧槐的手能一並伸到那些鄰居身上,顧硯秋皺起眉頭,問道,“劉先生,我還有彆的事,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
“什麼事?”
“你查一下我爸爸顧槐,結婚以前的事,尤其是和賀鬆君那段。”
“除了名字,有彆的麼?”劉先生查沈懷瑜這樣的已經查得後怕了。
顧硯秋笑道:“當然有,他有名有姓有公司有畢業學校,有自己的人際關係網,我回去以後會整理一份資料發給你。”
“好的。”
顧硯秋坐進了車裡,降下車窗,回頭看了一眼養老院的大門,眼神幽深。
“走吧。”
林閱微下午抵達武市機場,馬不停蹄地趕去高鐵車站。此時她特彆慶幸自己被冷處理了一個多月,熱度降下不少,隻要稍微戴個口罩,就算在車站裡狂奔都沒人認得出她。
林閱微趕在檢票時間截止前一陣狂風似的刮進了站台,一直到坐上動車才鬆下了那口一直從家裡提到這裡的氣,給顧硯秋發消息報平安。
【兩個木:我坐上到高山縣的動車了】
【西顧:我晚點去接你】
【兩個木:你現在在乾嗎?】
【西顧:在和親戚喝茶】
顧硯秋這次麵前的“親戚”是個典型的縣城婦女,樣貌普通,微微發福了的身材,渾身寫滿了平平無奇,麵對顧硯秋這樣和縣城很明顯格格不入的人兩手在桌子底下搓著,眼睛四處看,局促不安。
顧硯秋問道:“你和高麗梅以前是鄰居?”高麗梅是高老太太的名字。
女人回答說:“是。”
顧硯秋翻開麵前的本子,女人更緊張了,不停地吞著口水,顧硯秋放下筆,端起桌上的水壺再給她倒了杯水,說:“我隻是問一點問題,既不是警察也不是什麼彆的人,高麗梅是我外婆。”
“我知道,這個劉先生已經說過了。”女人手裡握著水杯,在桌布上轉著,緊張一時緩解不了。
顧硯秋便由得她去,直接切入了正題:“你有沒有見過高麗梅的女兒?叫沈懷瑜,長相和現在的我有點相像。”顧硯秋把她媽媽的照片給對方看。
女人看一眼劉先生,劉先生點點頭,她才說:“沒有見過,我也不知道她有一個女兒。”
“不知道?”
“是啊,她搬來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彆說女兒了,連丈夫都沒有,我問過她了,她說都死了。”
顧硯秋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女人說:“我說,她搬來的時候是個寡婦,沒有老公孩子。”
顧硯秋:“她是什麼時候搬來的?”
女人仰頭,作回憶狀,說:“記不清具體哪一年了,好久了,有十幾二十年了吧,她來的時候我兒子還在地上爬,現在已經讀大學了。”
顧硯秋問:“那個時候她老公就沒了嗎?”
女人點頭:“是啊,我沒見過。”
劉先生低頭,在顧硯秋耳旁說了句話:“應該是在那之前就去世了,我問過所有的鄰居,他們都沒有見過,倒是有一個人見過你媽媽沈懷瑜,我就是通過這個人找到的高麗梅。”
見過沈懷瑜的是個男人,三十多歲,在縣城裡是個小有名氣的企業家,和顧硯秋約在了一家還算高檔的茶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