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秋和顧飛泉說了幾句話, 把電話掛了。
林閱微全程握著她的手腕, 以免她被過往不長眼的人和車刮到,等顧硯秋打完電話, 她眼睛看向馬路對麵,也沒問顧飛泉和她說了什麼。
反倒是顧硯秋主動和她開了口:“顧飛泉說, 要和我合作, 問我現在在哪裡。”
林閱微被她主動坦白的舉動取悅了, 眉梢染上悅意, 同時警惕地問道:“合作什麼?”
顧硯秋皺起眉, 似乎有點費解:“他說要一起查三十年前的事情。”
“顧飛泉?確定是賀鬆君兒子的那個顧飛泉?”
顧硯秋點頭:“確定。”
“他的目的是什麼?”
“沒說, 他要找我麵談, 我說我過兩天才有空, 他讓我有空的時候給他打電話。”
“你什麼打算?要和他麵談嗎?”
“見一見應該沒關係。”
“我和你一起。”林閱微說出這句話後瞧見顧硯秋愣了一下的眼神,鎮定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在顧硯秋還沒回答她之前,她又搶先道:“兩個人可能安全一點。”
顧硯秋一時間表情十分精彩,好像在竭力忍著不笑出來。林閱微和她在高山縣短短的一天, 兩人自然而然地相處,沒有和在燕寧那麼爭分奪秒, 也沒有燕寧那麼拘謹, 時時擔心自己會說錯什麼做錯什麼, 就是很平常的一天。
林閱微為自己找著借口:“萬一他要是動手呢,這對母子都不能用常理來考量。”
顧硯秋清了清嗓子:“你說得對。”
暮色四合, 她看向林閱微牽著她的手,熱鬨但不喧囂的小城裡,她們倆像是無數普通平凡情侶中的一對。顧硯秋不想讓無關的人破壞這份氣氛,忙岔開話題問道:“我晚上吃什麼?”
林閱微:“……”
顧硯秋現在真行,知道她晚上不能吃東西,改吾日三省吾身地問她自己晚上吃什麼了。
顧硯秋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林閱微全麵潰敗道:“……吃點農家菜吧,找個乾淨的館子。”
顧硯秋:“好的。”
像個聽媽媽話的乖寶寶。
林閱微一隻手拉著她,在馬路邊的護欄裡側站定,摸出手機在app裡找周邊的美食,邊翻邊給顧硯秋看:“這個行嗎?評分高。”
顧硯秋從國外回來大半年,她平時很少點外賣,也沒有下過這些軟件,林閱微說的評分在哪她乍一眼看過去也沒看見,徑直點頭道:“好,行。”
“那就這家吧。”林閱微簡單粗暴地下了決定,她不喜歡磨磨唧唧的,尤其是在當代年輕人大部分都“吃了上頓不知道下頓吃什麼”的焦慮中,十分的與眾不同。江叢碧喜歡和她出去吃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林閱微能夠拿主意,對她那個選擇恐懼症來說有如救星。
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兩人坐在館子裡點好菜等上桌的時候,林閱微接到了江叢碧的電話。
林閱微衝顧硯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了起來,她和江叢碧沒什麼秘密話題好聊,尋思著大概不用回避,所以坐在顧硯秋對麵就接了。
“怎麼了江大小姐——”林閱微拖長音。
“我非得有點事兒才能給你打電話嗎?”
“當然不是,我這是為了表達對你的恭敬,以及突然接到你電話的欣喜和澎湃之情。”
“少吹捧我,到飯點兒了,我要出去吃飯,順路捎你一個,你在哪兒呢?”
“我在外地呢。”
“通告?終於有活兒找你啦?”
“不是,私事。”
“……”
林閱微提前將手機話筒拿遠了一點。
接著連顧硯秋都能聽到裡麵傳來的江叢碧的咆哮聲:“私事你跑去外地都不告訴我!我都快成一條鹹魚了,你去哪兒玩了?!”
林閱微衝顧硯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做了個“見笑了”的口型,回答江叢碧說:“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麼一個不務正業的人?”
“你是啊。”江叢碧哈哈大笑。
“你們的麻婆豆腐。”服務員端著熱騰騰的菜,放在桌子上,在旁邊的菜式清單上劃上一杠。
“你們?你和誰?”江叢碧耳尖,聽到了。
“沒誰。”林閱微單手捂著自己半張臉。
服務員又問道:“炒飯有忌口的麼?”
林閱微打著電話,抽空回了句說:“沒有。”回完才記起來,自己根本不吃啊,瞎回答什麼。
服務員將視線投向顧硯秋。
顧硯秋看林閱微,林閱微:“啊?”
顧硯秋指了指她手機。
林閱微便起身走開了。
顧硯秋情緒不太高地回了服務員:“不吃洋蔥,其他都行,謝謝你。”
服務員:“好嘞。”
她再衝林閱微比了個ok的手勢,林閱微和江叢碧匆匆敷衍了兩句,坐回了座位。
顧硯秋今天吃飯的時候很安靜,食不言,本來是很好的習慣,但是林閱微就是莫名地感覺她不高興。
顧硯秋咬到了一口花椒籽,“唔”了一聲,眉頭皺起來,林閱微眼疾手快地給她遞過來水杯,顧硯秋喝了一口,淡淡地說:“謝謝。”
林閱微更確定了她的不對勁,平時顧硯秋都會笑一下的。
怎麼突然就不開心了?
林閱微想了想,說:“你不要著急,該有答案的事情總會有答案的,急也急不來,咱們等著就好。”她以為是為了她媽媽的事情在煩惱。
顧硯秋輕輕地“嗯”了一聲,用勺子往自己嘴裡送了一口炒飯。
“還有顧飛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兩個人還能怕他一個人不成?船到橋頭自然直,也不用擔心。”
“沒擔心。”
林閱微心想:都不是,那你這麼一副興致不高的樣子是因為什麼?
顧硯秋用筷子挑掉一塊豆腐上的花椒籽,夾到自己左手的勺子裡,吹了吹,狀似不經意地輕描淡寫問道:“剛剛給你打電話的是江小姐?”
“對。”
顧硯秋把豆腐吃了,細嚼慢咽,好像就是閒聊一般的,再接上話,問道:“我看她很激動的樣子,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說讓我跟她一塊兒出去吃飯,我說我在外地辦私事,她就說我不夠義氣什麼什麼的。”
顧硯秋挑了挑眉,說:“江小姐很有意思。”
“有我有意思嗎?”林閱微自恃和她關係近了一些,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問了出來。
“沒有。”顧硯秋笑道。
“這還差不多。”林閱微驕矜地哼了一聲,提起江叢碧,便打開了話匣子,誤打誤撞地主動“交代”了顧硯秋想聽的內容,“江叢碧就一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我要是跟她說和你一塊兒出來辦私事,她今晚能逮著我問一晚上,想想都頭疼。還有我媽,她倆關係可近了,我跟你說,保不齊我媽也得知道,到時候我倆都逃不了。我是為了我們倆共同的清淨。”
顧硯秋唇角勾起來,點頭:“你說得對。”
林閱微定定地瞧了她一會兒,感覺她身上的低氣壓消失了。
她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直覺。
該不會顧硯秋是在因為自己和江叢碧的那個電話故意避著她才生氣的吧?越想越覺得是,看向顧硯秋的眼神就越發意味深長了起來。
顧硯秋給她看得不自在,舉起杯子在眼前擋了一下,林閱微收回了探究的視線,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漫不經心地喝著。
顧硯秋應該是……對她有那麼一點兒意思吧?
林閱微緩緩地眯了眯眼睛。
有嗎?
她看看優雅進食晚餐的顧硯秋,顧硯秋眼睫低垂,做什麼都是一副專注認真的樣子,在對上林閱微打量視線的時候微微抬起了一邊眉梢,表示自己的疑問。
林閱微單手撐著下巴,轉頭望向了窗外。
還是沒有?
愛情可真讓人煩惱。
煩惱著彼此的兩個人吃完晚餐後回了醫院,高老太太還沒醒。顧硯秋在和劉先生打電話,林閱微早就練就了一身“鬨中取靜”的好本領,自己戴著耳機進行自己的專業訓練,反倒是顧硯秋覺得打擾了她,主動去了屋外。
林閱微結束了一段練習,抬起頭來的時候顧硯秋已經回來了,隨口問了句:“劉先生說什麼了?”
“照片在處理了,最遲明天早上能有答案。”
“今天出結果了也得明天再去找,你跟公司請了幾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