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閱微:“……好。”
顧硯秋低頭,又抬起頭:“你說什麼?”
林閱微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但我沒拿筷子。”
顧硯秋道:“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夾?”她話說得太快,頓了一下,才說,“要不我給你拿雙筷子過來?”
林閱微道:“……不用了。”
她看了一眼顧硯秋,眼裡閃過一絲隱晦的光芒。
顧硯秋接受得很自然,道:“你想吃哪個菜?”
林閱微在飯桌上掃了一圈,說:“青菜。”
顧硯秋給她夾起來一根青菜,用手托著送到她唇邊,菜汁滴下來一滴,落在她手掌上。林閱微把青菜吃了,抽了張紙巾,捧著她手擦乾淨。
“還要什麼?”
“豆子吧,看你吃得那麼香。”
顧硯秋用勺子給她舀了點,林閱微微微傾身,張口將勺子裡的豆子吃得乾乾淨淨。
林閱微道:“吃飽了,你吃吧,謝謝。”
顧硯秋和她對視了一眼,發現林閱微的眼神裡好像有深意。
林閱微邊品酒邊賞美人,將所有的情緒藏在低垂的眼睫之下。
吃完飯以後,顧硯秋收拾碗筷和桌子,林閱微把玩著她腕上那串暫時摘下來放在茶幾上的佛珠,一粒一粒地看,看不懂更看不見,但她就是看得很專注,連顧硯秋走到她身邊都沒發現。
顧硯秋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沙發下陷的動靜驚擾了林閱微。
“這上麵刻的是什麼?”林閱微沒話找話地問道。
“地藏經。”顧硯秋回答道。
“這能看見嗎?”
“可以摸。”
“你媽媽留下的?”
“兩年前送給我的,我爸把其他東西都收走了,留下的隻有我手裡這串。”
“嗯。”林閱微問道,“這個我可以戴戴嗎?”
上回邵雅斯戴了顧硯秋送她的佛珠,顧硯秋生了很大的氣。
“可以,手給我。”
林閱微將手伸過來,顧硯秋親手給她套上了佛珠,她動作很慢很仔細,眼神很認真,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讓林閱微想起了結婚那天她給自己戴婚戒的時候。
“你結婚的時候,在想什麼?”林閱微低頭看著她頭頂烏黑的發旋。
“什麼?”
“就是在後台等待婚禮的時候,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顧硯秋反問她。
“你先回答,我再回答。”
顧硯秋想了想,道:“什麼都沒想,我當時在看一份方案,裡麵出了好幾個問題,我想等婚禮結束後立刻回複對方,交上來的方案不行。”
林閱微:“……”出乎意料的答案。
“到你了。”顧硯秋說。
林閱微道:“我也什麼都沒想,就想著這個姓顧的最好不要給我拖後腿,否則我有一萬種方式讓你在這個家裡待不下去。”
顧硯秋笑起來:“那我真的該慶幸自己沒給你拖後腿。”
“還是拖了的。”林閱微嘟囔了一聲。把她的心都勾走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也這麼覺得。”林閱微抬起手腕,對著光線照了照腕上的佛珠串。
顧硯秋說:“很好看。”
“沒有你戴的好看。”林閱微摘下來,給她重新戴上。
她暗暗忖度:四舍五入這就是喝了交杯酒了。
顧硯秋顯然沒有她那麼多花花心思,手指習慣性掐在珠粒上,一下一下地撥著。林閱微不受控製地將視線落在她的手指上,不知道是沉香木的佛珠襯的,還是她近來濾鏡越來越厚,挪不開眼睛。
顧硯秋將長袖放了下來,擋住了自己的手。
林閱微這才回神,眼睛左右亂看,就是不放在她臉上,說:“上樓洗澡睡覺?”
顧硯秋應了一聲。
兩人分彆進自己的房間洗澡,顧硯秋今天動作很迅速,她擰開門進來和裹著條浴巾踏出浴室門的林閱微對上了眼睛。
兩個人都呆住了。
顧硯秋往後一步,差點兒撞在門框上:“不好意思。”
咣的一聲關上了門。
林閱微忍俊不禁地露出一點笑意,出來拿了衣服,進浴室穿好,拉開了房門,顧硯秋還在門口杵著。
“進來吧。”林閱微頭上包了塊大毛巾,身上則是條睡裙,長腿走動,去了床頭吹頭發。
顧硯秋在吹風機的嗡嗡聲裡看書,不時偷偷地看一眼背對著她的林閱微。
林閱微掀開被子坐上床,沐浴露混著洗發水的香味一並彌漫過來,顧硯秋不動聲色嗅了嗅,和她平時聞慣了的不一樣,林閱微換了沐浴露,今天是清甜橘子味兒的。
兩人慣例進行睡前對話,聊聊彼此今天發生的事情,這個習慣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她們倆明明一起相處的時間不長,卻在這個時刻,熟稔得像是相交多年。
林閱微把IPad連上藍牙耳機,手裡捏著其中一隻,掌心收緊又放開,和她說了方曉曉被雪藏的事情,並表示她感到有點意外。
顧硯秋問:“為什麼?”
林閱微和她說了娛樂圈裡大部分例子都是沒事的,最多沉寂一段時間,絕對不至於這麼嚴重。
顧硯秋一針見血地問道:“你內疚?”
林閱微愣了下,點頭:“算是吧。”
顧硯秋歎了口氣,看著她。
“怎麼了?”林閱微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沒有怎麼,就是想歎氣。”
林閱微:“???”
林閱微剛吹完的頭發有點炸,朝外蓬鬆地舒展著,尤其是帶著疑惑正臉看過來的時候,頭發毛茸茸的,眼神也毛茸茸的,像隻奶奶的小獅子。
顧硯秋突然很想揉揉她的腦袋,而她也確實也這麼做了,沒有經過大腦思考。
林閱微眼睛往上,震驚地看著她顧硯秋落在她腦袋上的手。
本來放在平時,顧硯秋應該趕緊收回手,然後說一句抱歉,但是此刻她卻不想再這麼做了。某種被壓抑已久的感情在長久的拉鋸戰中後來居上,戰勝了顧硯秋的所有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