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閱微作為一個長期的雲養貓玩家,此刻麵對一隻貓中王祖賢的完美布偶,哪怕冒著被撓的風險,她也要試一試的。
顧硯秋和她一塊兒過去。
林閱微把薛定諤從湯鍋裡小心地抱了出來,薛定諤抬爪就是不客氣的一爪,抓在了林閱微的風衣上,換件質量次一點的衣服,現在就被抓爛了。
顧硯秋要去把薛定諤抓過來教育一下,林閱微寵溺地笑著說:“不用,這脾氣,像是我親生的。”薛定諤還在她手上抓來抓去,林閱微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
顧硯秋噘起了嘴。
她果然沒有料錯,等林閱微回家見到貓,她在林閱微心裡的分量就更少了。前有屈邵,後有薛定諤,顧硯秋竟有一種悲從中來的感覺。
薛定諤傲嬌得不行,林閱微更喜歡得不行,她逗了會兒貓,扭頭一看,顧硯秋不見了。
“顧硯秋?”
“我在這裡。”一道聲音從地下傳來。
林閱微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顧硯秋正蹲在角落裡畫圈圈,委屈又可愛。林閱微被她萌死了,立馬喜舊厭新,拋棄了薛定諤走向了顧硯秋。
顧硯秋心裡一陣悲涼:她以後的人生難道就是和貓爭寵了嗎?
“你這是在乾什麼啊?”林閱微把她抱起來親了一口,說,“不開心了?”
“沒有。”顧硯秋說,“就是吃醋。”
“吃什麼醋?”
“薛定諤。”
“吃人的醋就算了,怎麼連貓的醋都吃。”林閱微突然笑了,用一種十分輕快的語氣說道。
她發誓她是在開玩笑,卻不知道這句話又戳到了顧硯秋平和外表下敏感的神經。
顧硯秋臉色瞬間就變了。
“小醋缸。”林閱微笑著過來牽她的手,顧硯秋直接甩開她的手,“你是不是又覺得我特彆無理取鬨?”
林閱微懵了:“我沒有啊。”
顧硯秋說:“我吃貓的醋怎麼了?”
林閱微說:“沒怎麼啊,吃就吃啊,我隻是說你——”林閱微話湧到嘴邊,前事之鑒近在眼前,她不想再和顧硯秋見麵第一天繼續冷戰了,便率先低了頭,沉沉地說,“沒什麼,我錯了。”
顧硯秋:“你心裡根本就沒覺得自己有錯,敷衍我罷了。”
林閱微皺眉說:“沒有,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亂說話。”
顧硯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林閱微很快失去了耐性:“那你想怎麼樣吧?”
顧硯秋反唇相譏道:“我想怎麼樣,我說話有用嗎,我有權利乾涉你嗎?你沒有義務遷就我,你不是我的牽線玩偶,這是你自己的原話。”
林閱微無語道:“你明明知道那是我說的氣話。”
顧硯秋看著她,說:“好,那現在你說一句不是氣話的,我能夠左右你嗎?”
林閱微張嘴,沒說出話來。
顧硯秋冷笑:“所以我說什麼有意義嗎?”
她老是這麼針鋒相對,林閱微已經經曆了一次上頭,那時候是心理壓力大,但今天她心情始終不錯,看顧硯秋如此反常反倒鎮定下來,不多的耐心也奇跡般地重新找回來,蹲下來,手握著她搭在腿上的兩隻手,仰頭溫柔地望著她:“你到底怎麼了?跟我說說,行不行?我們不是彼此關係最親密的人嗎?”
顧硯秋和她對視了一會兒,突然仰頭,看向客廳頂上的天花板。
按照林閱微的經驗,顧硯秋這個動作代表的是……
她馬上站起來,顧硯秋保持著仰頭的動作把她肩膀按了下去:“你彆看我。”聲音是輕的啞的。
顧硯秋哭了。
林閱微先是不敢相信,然後馬上感覺自己罪該萬死,她改蹲為坐,坐在沙發上把顧硯秋摟進了懷裡,一迭聲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彆哭了,你哭我也要哭了。”
顧硯秋回抱住了她,把下巴抵在了林閱微的肩膀上,繼續用輕而啞的聲音說道:“你彆說話,我還沒哭呢,再說真的哭了。”
林閱微哪兒敢不聽她話,立馬住嘴,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顧硯秋等情緒穩定了,控訴說:“你說我添亂。”
得,這不是一件一件了,這是一句一句要從頭翻舊賬了。
但此時的林閱微彆說生氣了,就連一點小火苗也早被撲滅了,隻剩下滿心酸澀的柔軟,全世界害顧硯秋哭的人都罪該萬死,包括她自己。
林閱微:“沒有添亂,絕對沒有,是我讓你幫我看看屈雪鬆的,你沒空,所以才讓閨蜜來的,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把氣撒在你頭上。”
顧硯秋:“你說屈雪鬆好,我不好。”
林閱微:“沒有沒有,我沒有說她好,你最好,你天底下第一好。”
顧硯秋輕輕地哼了一聲,說:“你說你感激她。”
林閱微翻臉不認賬,耍賴道:“沒有,要不是她謊報軍情,我也不會被嚇成這樣。”她陡然無師自通,福至心靈地加了句,“對,都怪她。”
顧硯秋把其中一隻手滑下來,摸到林閱微的手背,不疼不癢地點了兩下,翻過來扣住,說:“你說你沒有義務遷就我的閨蜜,也沒有義務遷就我,你不是我的牽線玩偶,任由我憑人賞玩。”
林閱微說:“我不是牽線玩偶,我是……我是風箏啊,不管放得多高多遠,線總是在你手上的,你收一收線,我立馬就回來了,咻的一下,馬上回來。”
顧硯秋悶笑了一聲,偏頭在她頸間咬了一口,林閱微吃了痛,心裡卻甜絲絲的。
她怎麼今天突然這麼會說情話了,誇獎一下自己。
顧硯秋咬完她,又忿忿地說:“你曲解我的意思,我沒有說屈雪鬆不好,隻是不想你跟她走得太近。你說我吃醋是無理取鬨。”
林閱微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節奏,繼續違心但是開心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吃醋不是無理取鬨,是我在無理取鬨。”
顧硯秋將下巴移開,往後退了一點,露出一雙微紅的眼眶,抿著唇,說:“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林閱微朝她笑,眼睛也有一點點紅。
顧硯秋兩手捧住她的臉,湊近些,確認她眼眶是真的紅了,詫異地說:“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林閱微還是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我以為你哭了,我很難過。”她按了按自己心臟的位置,很陌生的,近乎於生理上的疼意,鼻頭發酸,眼淚忍不住就在眼眶裡打轉。
顧硯秋吻了吻她的眼睛,說:“彆哭了。”
林閱微說:“我就是紅了一下眼睛,我也沒哭。”
不管誰說的是假的,抑或是兩個人說的都是假話,誰都沒有去戳穿誰的意思。
顧硯秋垂了垂眸,說:“那天晚上的事情,我重新給你解釋一下。沒有讓你們兩個提前認識,造成後來的誤會,是我的錯。”
“嗯。”林閱微輕點了下頭,“我也有不對,不該因為壓力大把情緒發泄到你身上。”
“我對屈雪鬆敏感,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她,我承認我就是不相信她。我是因為……因為……”顧硯秋抬眸輕輕看她一眼,很快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說,“我太喜歡你了,而且很久沒有見到你,我很想你,我……”
她不是擅長剖白自己心意的人,比起說話更喜歡做實事,尤其是情意,“我”了好半天,“我”不下去了。
她歎了口氣。
林閱微笑出了聲。
顧硯秋瞪了她一眼。
林閱微正色道:“你繼續說。”
顧硯秋說:“不說了,該你了。”
林閱微失望道:“真的不說了?”
顧硯秋鼓著臉說:“不說了,你說。”
林閱微又笑了一下:“好,我來說。首先,我先為我的遷怒道歉;其次,不合時宜地將話題引到了你討厭的屈雪鬆身上,錯上加錯,害得你口不擇言大發雷霆;再再次,不該咄咄逼人,從屈雪鬆又扯到你更不喜歡的邵雅斯,犯了翻舊賬的老毛病;最後,不該掛你電話。尤其是掛電話,我之後好後悔啊,但是拉不下臉去求和。”
顧硯秋涼涼地說:“你現在又提她們倆的名字。”
林閱微吻了一下她的唇以作暫時的安撫,說:“我現在提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們,認為她們都對我有意思,但是事實真的不是那樣的。”
“那你說。”
“邵雅斯之前確實可能喜歡過我,”林閱微事先按住了顧硯秋的肩膀,將她起身的動作鎮壓了下去,無奈道,“你看你又炸,說好的佛係霸總呢,低頭看看手上的佛珠,冷靜一點。”
顧硯秋三下五除二把盤在腕上的佛珠解下,放在了茶幾上。
林閱微:“……”
“……好吧。”林閱微繼續說,“但是那是在錄製節目時候的事情了,已經過去大半年了,而且我一發現就告訴她我有喜歡的人了。”
大半年前,那時候自己和林閱微還沒在一起吧,顧硯秋警醒道:“你說誰?”
林閱微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你啊,我早就暗戀你了,你不是知道嗎?”
顧硯秋彆開了臉,抿去不受控製上揚的笑意,再轉回來的時候是一張板好了的臉:“然後呢?喜歡一個人是那麼容易就不喜歡了的嗎?”
林閱微說:“彆人我不知道,但是邵雅斯絕對不喜歡我了。”
顧硯秋說:“那屈雪鬆你又知道了?”
林閱微不小心被她抓到漏洞,“哎”了一聲:“一碼歸一碼,屈雪鬆我待會兒再跟你解釋。先說邵雅斯行不行?”
顧硯秋沉默了一會兒,說:“行。”
林閱微一時也是不知道從哪裡證明起,和顧硯秋以前用過的方法一樣,把她們每次的交集都如實招來,最後把手機往前一遞:“聊天記錄,隨便查,我一條也沒有刪。她上次知道我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以後,還找我八卦了好久,她要是喜歡我的話,能這麼八卦嗎?不是給自己捅刀子嗎?”
說到這裡顧硯秋已經信了大半,聊天記錄她是不會去查的,還有一小半不信任是源於本能的危機感,和這件事本身關係不大。
“屈雪鬆呢?”
林閱微之前就說得口乾舌燥,舔了舔乾燥的唇瓣,說:“領導,我申請喝口水。”
顧硯秋起身去廚房給她倒水,林閱微伸手來接,卻被她避開了,顧硯秋自己含了口水,把林閱微壓在沙發背上喂她。
水喂完了,舌尖勾著她的舌尖,極儘纏綿。
林閱微腦子裡一直存著邪念,被這一勾差點兒軟倒在沙發裡,她推了推顧硯秋的肩膀,趁機抱著她坐在自己懷裡,繼續說正事。
這件事不說完,就算顧硯秋脫光了在她麵前……
算了,事實上顧硯秋是不可能脫光的,所以事情注定要繼續聊開。
在劇組四個月的相處,屈雪鬆沒有半點越界的行為不提,反而提點指導了林閱微許多,說完以後,林閱微長出了口氣,說:“我不是為她說話,而是事實上,屈老師算是我半個恩人,和集郵沒有半毛錢關係。我答應你,她要是對我有半分不軌,我立馬和她絕交,一秒鐘都不帶猶豫的。”
顧硯秋一瞬不瞬地盯了她許久,從她腿上下來,彎腰抱起一直在圍觀的薛定諤往樓上走:“洗澡睡覺嗎?”
林閱微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揚聲問:“你心裡還有氣嗎?”
顧硯秋回頭看了她一眼,說:“我還是不相信她們倆,但對你不生氣了。”
林閱微想:不生氣自己的氣就好,反正顧硯秋也打不著屈邵兩個人。
進了房,顧硯秋坐在沙發上,抱著薛定諤薅個不停,林閱微巴巴地望著她,許久以後,忍不住說道:“你不是不生我氣了嗎?怎麼不跟我說話?”
顧硯秋:“啊,我擼貓呢。”
林閱微生氣道:“貓有什麼好擼的,你跟我說話。”
顧硯秋抬起頭看她,嫣然一笑:“你吃貓的醋啊?”
林閱微:“……”
好啊,敢情在這兒等著她呢,不愧是小氣又記仇!
林閱微把薛定諤從她懷裡抱下來,放在地上,強行擠進她懷裡:“吃醋了,怎麼樣吧?”
顧硯秋笑容更燦爛了:“不怎麼樣啊,我喜歡你比喜歡貓多多了。”
薛定諤:“喵喵喵?”
兩人冰釋前嫌,在沙發上甜蜜了一會兒,分彆去洗澡。
林閱微先洗,她今天晚上光說話就消耗了一大半的體力,顧硯秋後出來,看到她在床頭對著手機打字,狀似隨意問了句:“你在和誰聊天?”
林閱微直接把手機給她看,頂頭顯示是邵雅斯。
顧硯秋鼻子出氣:“哼。”
林閱微說:“她約我明天吃飯,說下午,我跟她說沒空。”
顧硯秋道:“你不去了?”
林閱微說:“沒有,我說要問我對象的時間,你白天不是要上班嗎?”
顧硯秋一句話堵在喉嚨口,沒說出來:“……咳。”耳朵尖紅了。
林閱微揚了揚手機,得意道:“要不要看記錄啊?”
顧硯秋坐進被子裡,從床頭櫃上拿了本書,在麵前打開,麵無表情地說:“不看。”
林閱微還在打字,設置了鍵盤音效,噠噠噠噠噠噠,顧硯秋那本打開的書半天一頁都沒翻動,耳朵高高地豎著,好像能從噠噠噠的音效裡聽出林閱微都打了些什麼字似的。
過了一會兒,林閱微手指頭輕戳了一下她肩膀,問:“明晚上有空嗎?”
顧硯秋肅著臉:“有空,乾什麼?”
林閱微說:“邵雅斯說請我們倆吃飯。”
顧硯秋道:“哦。”翻過了一頁書,很淡定的樣子。
林閱微說:“你去嗎?不去的話我就一個人……”
顧硯秋馬上說:“去。”生怕她反悔。
林閱微忍俊不禁,單手捧過她臉,笑著在她側臉響亮地親了一口。
她低頭打字,幾秒後抬起頭,說:“定了,明天晚上,下班以後我去公司接你。”
“嗯。”顧硯秋旋即把書合上,躺下來,說,“睡覺吧,我困了。”
林閱微自顧自笑了一會兒,也躺下來抱著顧硯秋睡了,抱了沒多久,兩人變成了並肩平躺的睡姿,手牽著手睡著了。
***
顧硯秋穿著一件白色的修身長款風衣,裡邊是湖藍色的襯衣,微微帶著海草小卷的深亞麻色長發自然披散在肩頭,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精致從容,隻要忽略她臉上的緊張。
早上出門以前,千挑萬選好衣服的顧硯秋臨時反悔道:“要不晚上我就不去了,我挺相信你的。”
林閱微用一個微笑把她否定:“下班我去接你,麼麼噠。”
顧硯秋苦著臉和她麼麼噠了一下,出去上班了。
傍晚五點,林閱微第五次檢查自己的包,去天瑞接顧硯秋。
開車去約好的地點的時候,顧硯秋發現林閱微無名指上戴上了和她同款的婚戒,她從背包裡把自己的戒指拿了出來,也戴上了,跟著忐忑起來,總覺得林閱微此時此刻嘴角勾著的笑容頗有深意。
這笑容在見到邵雅斯之後,很快得到了解答。
邵雅斯第一次見顧硯秋,驚豔之餘,關上門後就大發溢美之詞,什麼天造地設,舉世無雙,隻羨鴛鴦不羨仙,誇得顧硯秋都不好意思了,直往林閱微身後躲,也知道她之前的誤解有多嚴重。
邵雅斯是一個眼神非常清澈的人,顧硯秋進來這麼短的時間就把她看了個透,是個貨真價實的傻白甜,一點心思都藏不住。
林閱微在座椅上坐下來,從一開始就一句話不說,不聲不響地從包裡往外掏東西。
顧硯秋:“???”
邵雅斯朝那邊探過去腦袋:“你找什麼呢?”
“找這個。”林閱微掏出來一個紅本本,壓在桌上,“結婚證。”
她打開結婚證,指著上麵紅底的合照,一隻手摟過完全沒料到這出已經愣住的顧硯秋的肩膀,再指指她們倆的臉:“這是她,這是我,沒p過,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林閱微認真地說:“我之前跟你說我結婚了你不信,這是結婚證明,有鋼印的。”她牽過顧硯秋的左手,揚起手來,無名指上兩枚同樣的婚戒閃閃發光,頓了頓,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就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