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閱微沒有告訴過她冉青青要股份的打算,顧硯秋是今天直接去的現場才知道,剛剛她翻協定書的時候還考慮過這個問題,但她沒有把這份擔子考慮到自己身上,以為董事會選舉出其他冉青青信任的人。
“阿姨。”顧硯秋睨著她,“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聯想到她以前的種種表現,不由顧硯秋不往這個方向想。
冉青青被戳穿,有點尷尬道:“我那不是……”
“閱微知道你的打算嗎?”
冉青青聽到這句才知道她在想什麼,立刻表明態度,給林閱微撇清了:“她不知道,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那時候還很煩我撮合你們倆。後來她知道她爸出軌的事以後,我才告訴她。你彆怪阿姨,我也是想給閱微找個依靠。”
“她不需要依靠。”顧硯秋肅容道。
“我知道,但是當媽的總放不下心。”冉青青歎了口氣。
顧硯秋頓了頓,道:“我可以接手林氏,但是需要一段時間。我自己公司還有點事情要辦,林氏這麼大,了解一個企業也需要時間。”
冉青青如釋重負,忙道:“你答應就行,時間上不著急,慢慢來……”這話說滿了,冉青青又問道,“你需要多久?”萬一需要個一年兩年的,她上哪兒能通融開去。
“看我家什麼時候結束,就在近兩個月吧。”
冉青青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但是看她表情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大概關乎天瑞的未來,適時地閉上了嘴,沒再問下去。
***
顧宅。
賀鬆君輕輕踢了一腳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的兒子,朝他使了個眼色。
顧飛泉權當沒看見,手裡握著遙控器,對著電視機按來按去,翻到個曲藝頻道,咿咿呀呀地唱著戲腔,梁山伯和祝英台十八相送,非常經典,停下來瞟了兩眼,剛要換掉,便聽顧槐道:“就這個吧。”
顧飛泉便不動了。
賀鬆君給她兒子打字:【把你的腿放下來】
顧飛泉斜了一眼手機屏幕,劃開,看完以後腿蹺得更高了,非但如此,他還直接躺了下來,把自己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攤開在一張雙人沙發上。
賀鬆君氣得夠嗆,要不是顧槐在,她現在就要破口大罵了。
她暗暗注意顧槐的表情,發現顧槐沒有任何不滿,偶爾飄向顧飛泉的眼神裡,都是縱容和寵愛,也有無奈,但那種無奈是帶著慈愛的。
賀鬆君心想:奇了怪了,顧槐不是喜歡規規矩矩的麼?難道是……顧槐對親兒子的愛已經超過了他的這些規矩?
賀鬆君一陣欣喜,要真是這樣,拿下顧家豈不是指日可待了。
於是看向顧飛泉的眼神瞬間不一樣了,不知道她這個兒子暗地裡下了什麼功夫,居然引得顧槐對他縱容至此。
說起來……
“硯秋是不是好久沒回家了?”賀鬆君狀似隨意地提起,在安靜的客廳裡顯得突兀。
顧槐道:“有兩個星期了。”
賀鬆君:“我聽說她最近都住到林家去了?”
“你從哪聽說的?”兩道聲音在兩邊響起,屬於不同的人,同樣的神情嚴肅。一個是顧槐,一個是顧飛泉。
賀鬆君嚇了一跳,顧槐就算了,顧飛泉是怎麼回事?
顧飛泉低了下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著還是遮掩一下,再一思索便懶得遮遮掩掩了,銳利的目光投向她媽,追問道:“誰告訴你的?”
他都是那天打電話給顧硯秋才知道她一直在林家的,他媽媽一個寒冬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是怎麼知道的,莫不是……
他的目光突然逼人起來。
賀鬆君麵對他的視線火冒三丈,但是身邊還有座大佛顧槐鎮著,顧槐的態度較為溫和:“回答一下飛泉的問題?”
賀鬆君眼珠轉了轉,說:“我上次和她聯絡,讓她回家來吃飯,她自己說的。”
顧飛泉鍥而不舍地拆他媽的台:“你除了在爸跟前還和顧硯秋打過電話呢?”
賀鬆君:“……”
完蛋玩意兒!
顧槐:“嗯?”
賀鬆君道:“我覺得真是她告訴我的,不是在電話裡就是在夢裡,一定是我最近太想她過來了,所以發起了夢。”
顧飛泉:“……”
這話也就騙騙鬼吧,不對,騙鬼鬼都不信。
賀鬆君又道:“還有,我上次和其他太太們聊天,聽說林家正在鬨離婚呢,我就想著她最近可能受這件事影響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顧槐輕輕地“嗯”了一聲,把視線落回到電視上,好像真的信了。
顧飛泉抬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躲過了賀鬆君朝他瞪過來的一眼。
***
“跟蹤?我沒有感覺到啊。”顧硯秋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按著林閱微在她身上拱來拱去的腦袋,輕聲嗬斥道,“彆動。”
電話那邊的顧飛泉:“我沒動啊。”
顧硯秋說:“不是說你。”
顧飛泉了然,捂心口道:“我感覺我受到了傷害。”
顧硯秋淡道:“你也找個女朋友啊。”
顧飛泉說:“你當對象是天上掉下來的啊。”
顧硯秋道:“要不找個男朋友?你們部門有個小gay,挺關注你的。”
顧飛泉驚恐道:“你竟然關注這種事情?我都不知道。”
顧硯秋笑了笑:“我編的。而且這種問題你不是應該先澄清自己是個直男嗎?為什麼重點偏了?”
顧飛泉笑道:“嘿,你把我帶跑的,還賴我?”
“這種事……嘶……”顧硯秋抽了口冷氣,把自己的頭發從林閱微指尖解救出來,林閱微一雙怒目瞪著她,小聲說,“怎麼還聊上了呢?”
顧硯秋從顧飛泉的性向話題上移開,說:“你之前說有人跟蹤我?”
“我不確定,覺得我媽好像怪怪的。”
“怎麼怪了?”
“今天晚上吃完了晚飯嘛,我、爸,還有我媽三個人在看電視,我媽突然說起了你,說你好久沒有回家了,她知道你在林家,說是她和你聯絡的時候,你自己說的。”
顧硯秋頗為無語,道:“我怎麼可能跟她說這種話?再說,她不都是趁著我爸在的時候做戲嗎?”
林閱微拿了副耳機過來,和顧硯秋一人戴好一隻,然後插在了手機的耳機孔裡。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就有點擔心,她這麼清楚你的動向,是不是私底下派人跟蹤你。”
“我這幾天找兩個保鏢跟著,以防萬一。”
“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媽自打說漏嘴以後,大約知道我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我找她問一些現在的事情她也不跟我說實話了。”
“你這樣……會不會影響你和你媽的感情?”顧硯秋覺得過意不去。
“不會的,她就我這麼一個兒子,彆說我胳膊肘往外拐,我就是整條腿都拐出去了,她還是得向著我,等這個事解決了,我再慢慢哄她。”顧飛泉並不介意的樣子,率性笑道。
“那就好。”顧硯秋夾緊了胳膊,輕輕瞪林閱微一眼,林閱微倒頭裝死,仿佛剛剛那個撓她癢癢的人不是自己。
顧硯秋問:“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就不能說會兒話嗎?”顧飛泉道。
林閱微“死”而複生,舉起兩隻手按在顧硯秋脖子處,大有你再亂七八糟我就用力了的狠意,顧硯秋隻得以“我還有點事”結束了這通電話。
這回不能怪林閱微亂吃飛醋,她軟磨硬泡才讓顧硯秋在本該屬於她的主場讓了她一回,結果剛插上鑰匙打火汽車就拋錨了,換誰誰不火大。
林閱微把汽車稍微修了修,打算重新上路,發現發動機打不著火了。
抬頭一看,顧硯秋正望著天花板出神。
“能不能專心一點?”林閱微握起她的手,咬了她手指一口。
顧硯秋收回心緒,專心地感受著。
林閱微繼續吻她,突然停下來,後知後覺道:“自打說漏嘴以後……賀鬆君說漏嘴了什麼?”
“就之前你說的,懷疑我媽和她媽不但認識而且有聯係,被顧飛泉套出來了。”
“怎麼套出來的?她都說了什麼?”
“有一段日子的事情了,你忙著工作,我和顧飛泉約著見了一麵,說是我媽早年暗地裡給過賀鬆君錢,支撐他們母子倆的生活。”顧硯秋低頭,下巴貼著鎖骨,看她。
“啊?”
顧硯秋看這車走走停停,開了半天還在原地,索性兩手伸到林閱微腋下一勾,將她提溜了上來。
林閱微:“哎?”
顧硯秋和她把這事前前後後地都聊完了,林閱微才發出了今晚以來的第一聲感歎:“這都什麼關係啊?”
“什麼關係很快就知道了。對了,”既然都聊到這裡了,顧硯秋乾脆坐起來,將抽屜裡平板抽了出來,“我這裡有一些照片,劉先生給我的,隻剩下十來個人了,我媽的前女友就在這些人裡麵。”
林閱微表露出很有興趣的樣子:“我看看。”
顧硯秋一張一張地翻過去,對這些人的資料她已經倒背如流了,一個一個地講,講到那個被黑框框起來的人,點了點,說:“這個姓方的,三十年前車禍去世,我覺得她的可能性最大。”
林閱微“嗯”了聲,手指在頁麵上滑了一下,到了最後一張,也是黑框框起來的:“這個也去世了?”
顧硯秋回答:“對,這是前年去世的。”
林閱微多看了兩眼,突然拿過平板,把照片放大再放大,聚焦到那人的左手腕上,她穿的是個寬大的袖子,隻露出來手腕一點兒,盤著一小片模糊的陰影。
林閱微遲疑著皺起眉頭:“這是佛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