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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視狼顧 玄箋 15514 字 9個月前

“顧硯秋小姐, 我現在鄭重地提醒你, 不要再對我用苦肉計了, 遲早有一天我會厭煩的。”

林閱微說完是想瀟灑地坐回對麵,不讓自己的眼神再停留在顧硯秋身上一分一秒。自己都不懂得愛護自己的人, 難道要指著彆人去愛護她嗎?

如果說顧硯秋今天在馬場已經是在她心裡拱起一團火了, 現在就是火上澆油,有什麼話說什麼話, 哪怕是不滿,或者吵架都好,把自己燙傷算怎麼回事?

可是奇跡般的,她控製不住自己要去看顧硯秋的反應。就顧硯秋最近這段時間的表現,她總害怕顧硯秋會哭。

轉念一想,還不如哭呢,能夠稍微緩和現在劍拔弩張的氣氛。

可顧硯秋終究是沒有哭, 甚至衝林閱微彎了一下嘴角, 然後飛快地低下頭去,輕輕地說:“對不起。”

反倒是林閱微一瞬間心酸得想哭, 可是她不會當著旁人的麵哭,哪怕是顧硯秋,於是她手按著椅背, 仰頭把眼淚倒逼了回去,然後坐到了對麵本來的位置上。

空氣壓抑得讓人呼吸困難。

林閱微坐了不到一分鐘, 便站起來,去敲她媽媽臥室的門:“吃飯了媽, 你在裡麵修仙嗎?”

“太燙了。”

“再不吃我就把你的麵倒了。”

“嘿,你這倒黴孩子。”冉青青迫不得已打開了門,偏頭悄悄瞟一眼在飯廳默默吃麵的顧硯秋,八卦兮兮道,“和好了嗎?”

林閱微回了她今晚的招牌冷笑:“嗬嗬。”

冉青青失望道:“我特意給你們倆製造機會,也不知道把握一下。”

林閱微抱著胳膊,很不耐煩的樣子:“說了讓你彆摻和彆摻和,當自己是月老了,還吃不吃飯了?”

冉青青見她臉色實在不好,不像平時能開玩笑的模樣,連忙避其鋒芒道:“吃,我這不是來了麼,我剛是真有事。”

小年輕有小年輕的煩惱,她這個老人家是插不上手咯。

冉青青過來的時候,顧硯秋抬起眼,朝她點了點頭,冉青青一看,立馬朝林閱微瞪了一眼。

林閱微也看見了,果不其然顧硯秋眼圈泛著紅。

她沒說什麼,坐下來吃麵。

三人一席無話,顧硯秋先吃完,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借口身體不適先回房休息了。冉青青看向林閱微,林閱微板著張寒氣森森的臉,冉青青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城門失火,容易殃及池魚。

顧硯秋走後,林閱微把自己碗裡剩下的麵條倒了,也說吃飽了,然後就抱著薛定諤往落地窗前一坐,一動不動了。

女兒女婿鬨成這樣,冉青青一個人哪能吃得下,她慢吞吞地往嘴裡塞了幾口,看看樓上看看樓下,也不吃了,唉聲歎氣地收拾碗筷。

薛定諤似乎感應到了爸媽之間的齟齬,它也懨懨的,耷拉著腦袋,任由林閱微緩慢地在它毛茸茸的腦袋上薅著,然後聽著頭頂落下一聲又一聲的歎息。

薛定諤突然蹭了蹭林閱微的手,林閱微低頭看她,薛定諤從她腿上跳出來,四肢立在她麵前,突然兩眼一閉,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雪白的肚皮一起一伏。

林閱微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它是在表演裝死絕技逗她開心。

林閱微撓了撓薛定諤的下巴,薛定諤睜開藍晶晶的雙眼,發出輕輕的一聲“喵嗚”?

林閱微彎了彎眼睛,很快笑意又在眼底隱去。

之前她在劇組拍戲的時候,顧硯秋帶著薛定諤和她視頻,因為薛定諤吸引了她太多目光,所以顧硯秋吃醋,還和薛定諤爭寵,學薛定諤裝死,那個時候多好,怎麼現在就變成這樣了呢?

林閱微幽幽地歎了口氣。

薛定諤在她手心動了動腦袋,仰頭疑惑地望著她,不明白人類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煩惱。

“蜂蜜水,要不要?”手臂被碰了下,林閱微抬頭,冉青青在她身邊坐下來,遞過來一個玻璃水杯。

“謝謝。”林閱微提前給她媽打預防針,“不要給我當知心阿姨。”

“阿姨什麼阿姨,我是你媽。”冉青青沒好氣罵她,又浮誇地做傷心臉,“真是女大不由娘了,連問都不讓問一句了。”

“……”

冉青青瞟她一眼,林閱微默默抿著自己的蜂蜜水,並不吃她這一套,可見是氣得比較狠了。

自家女兒冉青青還是了解的,雖然脾氣驕縱一些,但是總體來說是非常靠譜的,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打小兒就很自立,從來沒讓父母操心過,除了執意要進娛樂圈這一件事。

冉青青操心的也不是她在娛樂圈裡會受苦什麼的,她還是信奉年輕人不能怕吃苦這一套的,何況林閱微向來進退有度,分寸拿捏得很好,出去應酬這類事情都算是成年人的正常交際,冉青青相信她能處理好一切事情。但是顧硯秋不一樣,她在這段感情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也不一樣,可道理是一樣的,今天上午出去的時候冉青青就覺得她行為欠妥當,提點了一句,可顧硯秋沒聽,回來就鬨了彆扭。

就是這個彆扭,鬨得比冉青青想象得要嚴重一些。顧硯秋看著挺理智一個人,遇到感情上的事情卻這麼浮躁,而自家女兒,也是一根筋軸著,寧願一個人窩著。

“我和你爸談戀愛的時候……”冉青青想了想,決定現身說法。

林閱微皺眉:“我不是說讓你不要跟我講大道理嘛。”

冉青青瞪眼道:“我回憶一下自己的青蔥歲月還不可以嗎?是這塊地兒是你的,還是這房子是你的啊?就你能在這兒擼貓,我不能說兩句話了?”

林閱微站起來,舌尖抵了抵上顎,忍著沒發火,心平氣和道:“成,房子您的,地也是您的,我上樓,成了吧?”

冉青青涼颼颼地說:“你老婆在樓上。”

林閱微停下腳步,默默坐了回來,相比較來說她還是更想聽冉青青講那過去的故事。雖然她嘴上說著不想聽大道理,但潛意識還是希望有個人能給她排憂解惑的。

冉青青重新提起話題:“我以前和你爸爸談戀愛的時候,也吵過架。原因大多記不太清了,我記得有一次,我想吃巧克力蛋糕,那時候還在念大學嘛,讓他放學過來的時候給我帶一個過來,結果他給我帶了一個藍莓的,我不愛吃藍莓,我覺得特彆委屈,我明明想吃巧克力的你為什麼給我買個藍莓,氣得我一晚上沒理他。”

大部分孩子都是喜歡聽父母談戀愛的細節的,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麼心理,總之林閱微很快就入戲了,問道:“那爸爸為什麼不給你買巧克力,非要買藍莓的。”

“因為巧克力的賣完了啊。”

“您可真夠作的。”林閱微忍不住翻白眼。

“那不叫作吧,你不知道那種期待落空的感覺,哎,真的是,一瞬間委屈到極點。”冉青青雖然和林爸爸離了婚,但是記憶卻依舊是美好的,她也從來沒有後悔過認識對方。

“彆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就是恃寵生驕,仗著我爸寵你。”

“是是是,我恃寵生驕,我樂意啊,有人為我買單,你嫉妒啊?”

“我嫉妒什麼?我們倆是正常的平等的戀愛關係,不對,妻妻關係。”林閱微說。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顧硯秋還說什麼平等尊重,不存在誰讓誰,都是屁話,現在還不是要自己先妥協。

“正常的妻妻關係怎麼吵成這樣?”

“誰家兩口子不吵架,我先緩會兒,過會兒就和好了。”

“你等著天上掉和好呢,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我知道啊,她想把我拴起來,最好天天綁在她跟前。”林閱微說,“我又不是小狗,也不是薛定諤,活生生的人她怎麼綁得住?”

“那你問過她為什麼想綁住你嗎?”

“可能是占有欲太強了,希望她早日反省清楚,這樣是不可以的。”

冉青青嘴巴微張,詫異道:“你讓她自己反省?”

林閱微攤手:“那不然我幫她反省嗎?”

冉青青:“你不會和她好好說話嗎?”

林閱微冷笑反問她:“你以為我沒和她好好說話嗎,她自己非要提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一說到這裡,林閱微話匣子關不上了,道,“你知道嗎?她看誰誰都是情敵,之前那個邵雅斯,跟我一起錄《演員練習生》節目那個,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我們倆就是好朋友吧,她非說人家對我有意思,想追我。還有屈老師,這個你不認識,我大概說一下,就是一個比我大了快一輪的大姐姐,我跟她在劇組一起呆了快四個月,她對我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嗎?派她閨蜜過來監視我,你就說奇葩不奇葩?還有……”

林閱微列舉了陳公子、柯彬,以及今天被顧硯秋點名的那幾個。“我跟她說多少遍了,我能處理我會處理,不要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偏不信我。”

冉青青咋舌道:“這是有點兒可怕哈。”

林閱微說:“媽我跟你說,這要是換一個人,我非得懷疑這人有病不可。”

冉青青懷疑地說:“她看著不像這樣的人啊。”

林閱微冷哼道:“我以前看她也不像,現在呢?”

冉青青:“會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啊?”

林閱微:“沒有吧,最近就她家那事兒啊,你都知道了,她媽前女友還沒找到呢。”

冉青青:“我說的就是她家的事,你平時有表達過關心嗎?”

“什麼是表達關心?我有空的時候都和她在一起啊,我平時不提這件事的,傷心事為什麼要提?我提了她不是更傷心嗎?”

“不是讓你提傷心事,就是……”冉青青也不知道怎麼說,道,“她家裡現在這樣,可能神經脆弱了一點?你多關心關心她,表達自己的愛意,會陪著她啊之類的,不要老是發脾氣。”

“誰發脾氣了,她先發脾氣的。”林閱微狗脾氣立馬上來了。

冉青青:“……”

母女倆對視了三秒鐘,冉青青道:“我看你也需要反省一下。”

林閱微堅持自己不需要反省,然後依舊縮在樓下,不肯上去。

冉青青推她肩膀:“是不是個女人,能不能有點擔當?”

林閱微流氓地賴在原地:“是,沒有擔當,怎麼了,你還能打我不成?”

冉青青恨鐵不成鋼地捶了她一下:“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女兒。”

林閱微頂嘴道:“我怎麼有一個你這樣的媽。”

母女倆順勢掐了起來,薛定諤及時遠離戰火中央,以避免不必要的傷害。掐了一頓把林閱微的精力掐得差不多了,也沒多少心思生悶氣了,起身道:“我上樓去了。”

遇到問題逃避不是辦法,總要解決的。

進房門以前,林閱微呼吸呼吸再呼吸,抬手擰開了房門。四平八穩、目不斜視地走進去,假裝自己沒有任何期待,裡麵還真什麼都沒有,連顧硯秋的人影都沒看見。

林閱微在房間裡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緊閉的洗手間門上,敲了敲,耳朵貼上去。

裡麵果然傳來應答:“稍等。”

之後穿著睡衣,披著濕潤長發的顧硯秋出現在門後,神色平靜至極,給林閱微讓出了一條剛好容一個人過去的通道。

林閱微:“……”

三分鐘後,已經打開了蓮蓬頭的林閱微懷疑自己剛剛那一刻是被魂穿了,明明是想和顧硯秋好好聊聊,結果一看到她那副冷淡的樣子就忍不住氣血上頭,直接進來了。

出來的時候顧硯秋背對著她,沒看書,沒看手機,沒玩平板,一副誓要將冷戰進行到底的架勢。

林閱微不知道從何處下手,便也躺了上去,臉對著顧硯秋的背。手指隔著一點距離,在顧硯秋背後的空氣裡寫字。

寫她的名字:顧硯秋,顧硯秋,顧硯秋。

不知道誰給她取的,好看又好聽。

又寫:我愛……

寫到“愛”字寫不下去了,直來氣,剛剛顧硯秋還說覺得自己不愛她,愛什麼愛,順她的意好了。

顧硯秋其實能感覺到身後的呼吸聲,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一會兒會加重,一會兒再變輕,林閱微的情緒起伏大約很厲害。

白天的林閱微也是這樣的,這個時候說話兩人隻能吵起來,所以她選擇不說,總不會有比現在更差的結果。

顧硯秋就想馬上到明天,去看心理醫生,把自己的問題給治好了,再好好地和林閱微在一起,不要惹她生氣,不要讓放任自己成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人,這樣的自己是不配被愛的。

睡一覺就到明天了,顧硯秋攥緊了手上的被角,把自己縮成了母體裡最安全的睡姿,她睫毛突然劇烈地抖動幾下,裝作睡著的樣子,翻了個身,強迫自己四肢平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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