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閱微憑心裡的想象,回答:“很聰明,很冷漠,很絕情。”橋牌技術一流,散場冷若冰霜。
顧硯秋又問:“長得好看嗎?”
林閱微心說我都沒見過本人哪知道他/她長得好看還是不好看,話到嘴邊咽了回去,含糊其辭地說:“看個人審美吧。”
“在你眼裡呢?”
“難看死了,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林閱微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她已經不喜歡人家了,管他/她是美是醜,現在腦補都是一副猥瑣大叔的麵孔。
顧硯秋被這句話取悅了,輕輕地揚了一下眉:“不是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嗎?”
林閱微指了指她,眨眨眼睛,忍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有些臉紅:“你就是我的西施呀。”
這種情話真的太肉麻了,但要是能讓顧硯秋一展笑顏的話怎麼都值了。
顧硯秋果然一笑,說:“西施想上你了。”
林閱微:“好……哎?”
話題是不是變得太快了一點,佛珠呢?對,佛珠已經放到樓下去了。
那就來吧。
***
一場風波被扼殺在搖籃裡,顧硯秋在陽光明媚的窗前伸了個懶腰,回首望著床上睡得正香的林閱微——她昨晚上累慘了,慶幸自己沒有亂發脾氣,可見有的事情隻要耐心一些,信任一些,一定會等來想要的答案的。
下午兩點的飛機,計劃是在家裡提早吃個午飯,十一點半出發。
現在剛上午九點,昨晚折騰到淩晨三點,睡了六個小時的顧硯秋半點都不覺得疲累,反而渾身有著使不完的勁,連眼前的世界都比平時要亮。
“阿姨早上好。”
“早上好。”
顧硯秋和客廳的冉青青打了招呼,去佛堂上了三炷香,又把茶幾上的佛珠拿起來盤上。
冉青青看著那串剛戴上的佛珠,目光意味深長。
顧硯秋隻當沒注意她的眼神,視線落到窩在沙發墊子上的薛定諤身上,薛定諤懶洋洋地眯著眼,一臉餮足。
顧硯秋狐疑地眯了眯眼:“阿姨,薛定諤今天早上吃的貓糧減少分量了嗎?”
冉青青目不斜視地望著麵前的電視機:“減少了。”
顧硯秋:“真的?”
冉青青:“真的。”
顧硯秋撈過來薛定諤,在它肚子上按了按,直接看著冉青青的眼睛:“阿姨,你是不是給它多吃了?”
冉青青目光躲閃,心說這都能摸出來。
顧硯秋當然摸不出來薛定諤到底吃了多少,但現在看冉青青這副表情就能看出來它吃得不少。顧硯秋歎了口氣,道:“阿姨,你不能再慣著它了。”
長輩養寵物有個習慣,吃得越多越好,什麼都能養成豬,薛定諤過來半個多月胖了好幾斤,豬胖得都沒這麼快。
“唉。”冉青青說,“那我能怎麼辦?我不給它吃它就衝著我喵喵,一喵喵我就心軟,一心軟我就……”冉青青也很絕望。
顧硯秋:“……”
林閱微真不愧是她媽媽生的,一樣的縱容。
但顧硯秋可以說林閱微慈母多敗兒,不能指責冉青青,隻能將薛定諤放在地上,催著它運動。薛定諤就怕顧硯秋一個人,今天都不用再丟出去體驗寒風了,麻溜地邁著小腿兒倒騰開了。
顧硯秋去開冰箱門,取了幾樣肉出來。
冉青青:“哎?你乾什麼?”
顧硯秋道:“今天中午我做菜吧。”
冉青青已經把她看成一家人,沒跟她客氣,問道:“要我幫忙嗎?”
顧硯秋說:“不用了,您歇著就行。”
冉青青還是走了過來:“怎麼突然想著下廚了?”
顧硯秋看了眼樓上,頓了幾秒,笑著說:“就是想到了。”
冉青青象征性捂了下臉,道:“愛心午餐。”
顧硯秋拖長音,難得露出嬌態,嗔道:“阿姨~”
冉青青拖了更長的音應道:“哎~”
顧硯秋耳根紅透了。
“你做飯去吧,我不逗你了。”冉青青抖了抖手上的雞皮疙瘩,甜蜜地笑著走開了。小年輕談戀愛果然就是有激情,還有特殊定義的愛心午餐。
顧硯秋鑽進了廚房,一進去就是一個小時。
林閱微睡醒起床,洗漱後再次清了清嗓子,說了句話後果斷含了片龍角散,緩解沙啞刺疼的喉嚨,扶著樓梯緩步下樓。
冉青青老早看到她就問候道:“喲,咱家的攻起床了。”
林閱微:“……”
冉青青兩手抱臂,一副看熱鬨的樣子:“小林攻你這身板不行啊,怎麼看起來這麼虛?”
林閱微不理會她媽媽的調侃,左右沒見熟悉的另一道人影,問:“顧硯秋呢?”
一出聲,冉青青立馬笑了:“小林攻,你嗓子怎麼了?不會是昨晚上喊啞了吧。”冉青青多聰明啊,一時不察才被林閱微蒙蔽了雙眼,現在是什麼情況她看得明明白白,打趣林閱微道,“昨晚上進賊了?你喊的救命?”
林閱微不吭聲了,癱坐在沙發上,等她媽媽的嘲諷釋放完畢。
她腰還酸著呢。
顧硯秋不知道哪來那麼旺盛的精力,又玩出了不少新花樣。
冉青青嘲諷完了,朝廚房努了努嘴,說:“你家顧硯秋在廚房做午飯。”
林閱微咧嘴笑,顧不得腰酸了,直接往廚房走去,她刷拉一下拉開廚房門,顧硯秋回眸看她。窗外的淡金色光線正好落在她身上,發絲上,鍍上一層溫柔的光。
林閱微站在門口朝她張開手臂,眉梢眼角都是熱戀中的情意。
過去了十幾個小時,她們之間被爭吵折磨的小心翼翼和試探蕩然無存,從裡到外都被一種新的熱愛取而代之,它更包容,更成熟,擁有更加旺盛蓬勃的生命力。
顧硯秋放下鍋鏟,把火調到最小,快步走過來,把林閱微摟進懷裡,下巴蹭著她耳旁的發絲,語氣柔和:“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早嗎?十點多了。”林閱微臉頰靠著她頸部溫暖的皮膚。
“早,我以為你要睡到我喊你吃飯。”
“低估我了不是?”
“嗯,低估了。”
“唉。”林閱微突然歎了口氣。
“怎麼了?”
“不想你去做飯。”
“……”
“你會不會覺得我無理取鬨?”林閱微抬起一隻手,反過來戳著顧硯秋的肩膀。
“不會,我可以摟著你做菜,已經都切好了,炒一下就行。”
“……你能不能有一點浪漫細胞?”
“正確答案是什麼?”
“你自己猜。”
“猜不出來,而且,鍋要糊了。”
林閱微推了顧硯秋一把:“那你還不快去盛起來?”
顧硯秋隱有委屈:“是你讓我過來抱你的。”
林閱微橫眉冷豎:“你還有理了?”
顧硯秋撇了撇嘴,林閱微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忍不住笑:“行了,去吧。”
顧硯秋回去炒菜,林閱微站在旁邊看,看著看著,又對上顧硯秋望向她的眼神,嘖一聲:“做飯呢,老看我乾什麼?”
顧硯秋抿了抿嘴,說:“你好……”
“我好看我知道,好看能當飯吃嗎?快做飯。”
“哦。”
過了會兒,林閱微主動走過去,躡手躡腳地走到顧硯秋背後,在顧硯秋的後頸輕輕地親一下,馬上退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顧硯秋無法控製嘴角上揚。
手上這道菜盛起來,她關了火,朝林閱微走去。
林閱微後退,一直到抵著流理台,眼裡明明期待萬分,嘴上卻害怕地喊道:“你彆過來啊,你再過來我要叫了。”
顧硯秋聽這段台詞很眼熟,但是讓她演猥瑣男人有些吃力,努了努力調整表情發現林閱微艱難忍笑,遂放棄了,直接大步流星過來,兩手按在流理台上圈住了她,霸道地吻上林閱微的唇。
吻了很久。
唇分時,林閱微整個人的重量都倚到了她身上,氣息紊亂。顧硯秋低頭吻了吻她霧氣迷蒙的眼睛,輕輕地吸了口氣,說:“你果然喜歡霸總款的。”
大白天就這麼的……
林閱微和她什麼關係,已經不大要臉了,坦率承認道:“對。”
顧硯秋眼睛眯了眯,說:“我們可以到了國外再……”
林閱微立馬嫌棄地“咦”了一聲:“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顧總。”
顧硯秋對她的倒打一耙習以為常,笑著承認:“對,我就是這樣的顧總。”
林閱微歪頭,一撩剛才被弄亂的長發,樂得像掉進了米缸的耗子,拽過顧總的毛衣領子,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可太喜歡這樣的顧總了。”
兩人剛進入了一個玄妙的新階段,調起情來沒完,怎麼說話都不夠,要不是冉青青過來提醒,她們倆能不知不覺聊到飛機起飛。
冉青青和薛定諤一人一貓在門口,靜靜地凝視著打情罵俏的二人。
林閱微剛聽到顧硯秋說了一句很有趣的話,喜歡得不得了,兩手捧著顧硯秋的臉就要親她,兩道視線嗖嗖射過來。
林閱微訕訕放下手:“做飯去吧。”
一頓飯做了近兩個小時,把原本充裕的時間擠壓得緊緊巴巴,顧硯秋最先吃完,上樓檢查行李有沒有收拾妥當,證件是否齊全,林閱微上樓的時候她正好將行李箱的拉鏈拉上。
林閱微問:“都弄好了嗎?”
顧硯秋回答:“好了。”
出國度蜜月,不是一件能馬虎的事情,林閱微說:“要不我再查一遍?”
顧硯秋道:“行李沒問題了,你查證件就好,證件在那個黃色的小背包裡。”
林閱微查了身份證護照等等,沒有遺漏,最後還檢查了一遍各種電子產品,都沒問題,卻沒注意到顧硯秋在她走開後做了個鬆口氣的表情。
出發之前,顧硯秋千叮嚀萬囑咐冉青青不要再給薛定諤吃那麼多貓糧,冉青青滿口稱是。顧硯秋瞅一眼蹲在冉青青腳下的薛定諤,做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靠冉青青還不如靠一隻貓自覺,偏偏這一人一貓都是不靠譜的。
司機過來請二人上車,顧硯秋最後回頭望了家門口一眼,滿臉的擔憂。林閱微捏著她下巴把她臉轉過來:“行啦,看你這小臉耷拉的,大不了我們每天和薛定諤視頻,你遠程監督它運動不就好啦。”
顧硯秋道:“我不是……”她欲言又止。
林閱微說:“你不是什麼?”
顧硯秋搖頭:“沒什麼。”
林閱微強硬道:“說,你又瞞著我什麼事情。”
顧硯秋無奈:“沒瞞著你。”
林閱微刨根問底:“那你有什麼不好說的?”
“唉。”顧硯秋長歎了口氣,“好吧,我說。”
林閱微期待地看著她。
顧硯秋望著她的眼睛,臉上呈現出糾結的神情,最後下定決心,直言說:“我有點緊張。”
林閱微:“……哈?”不是,林閱微問,“你怕出國?你不是在國外生活了好幾年嗎?”
顧硯秋:“……”她說,“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是說出國緊張,我是度蜜月緊張,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啊,”林閱微哈了一聲,“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顧硯秋說:“我也不知道。”她先前在國外的時候玩遍了歐陸,連美洲和北極都沒放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和……摻雜著一絲期待。
林閱微為了緩解她的緊張,挑起了話茬,道:“你以前去過巴厘島嗎?”
顧硯秋:“沒有,我都在歐美玩兒。”
林閱微多問了一嘴:“和誰?”
顧硯秋:“有時候一個人去,有時候和朋友吧,國外的朋友。”
“程歸鳶?”林閱微隻認識她。
“對,”顧硯秋說,“還有其他的,都是大學時候交的,但是他們都在國外。”
“你在國內沒交朋友嗎?”林閱微抓住了她話裡的關鍵。
“我在國內隻念到高中,有交情好一點的,出國以後都淡了。現在我回了國,除了程歸鳶,那些人應該也會慢慢淡了吧。”
“你是不是不喜歡交朋友啊?”
“也沒有,看緣分。”顧硯秋說。
“那你的緣分應該很挑剔了。”
“還行。”顧硯秋回想一下,說,“也不是很挑剔,可能是我性格原因,外表看起來比較不近人情吧,不敢接近我。”
“挺好的。”林閱微勾了勾唇。
“怎麼好?”
“可以擋掉爛桃花啊。”林閱微捧著她的臉細細端詳,低頭又捏她掌心,唉聲歎氣,“你長得這麼好看,肯定好多人盯著你,要挖我牆腳。”
“不會的。”顧硯秋笑道,“我又不喜歡彆人。”
“我知道。”
“那……”顧硯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總不能逢人就說我結婚了彆打我主意吧。
“不用那了,我相信你,不會看上彆人。”林閱微把她掌心翻到手背,又捏了兩下,涼涼滑滑的,有點愛不釋手的樣子,“如果你真的要走,誰都攔不住,我撒潑打滾、痛哭流涕也沒用。”
“我……”顧硯秋剛要表忠心,林閱微伸出一根食指壓在她唇上,打斷她道:“我還沒說完,我也是一樣。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沒有人比你好,也沒有人能從你身邊奪走我。我知道你最近狀況不好,容易想多,我可能神經比較粗,沒辦法時時察覺。我希望你胡思亂想的時候,記得我說的話。”
林閱微拉著她在自己掌心的那隻手往上,按在自己心口,一字一句,鄭重道:“我,林閱微,愛,你,顧硯秋。隻愛你,顧硯秋,一個人。”
手下的心跳沉穩有力,隨著每個字的出口胸腔微微震顫,直接而有力地傳達到顧硯秋心裡。
顧硯秋微微動容。
林閱微凝視著她的眼睛:“請你相信我,好嗎?”
顧硯秋突然眼眶發熱:“我相信你。”
林閱微笑了出來,眼裡含淚,心裡低低地喟歎一聲,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把她擁進自己懷裡:“你可以相信我,我和他們不一樣。”
林閱微指的他們是顧硯秋的父母,而她也是在昨晚臨睡前才想清楚,顧硯秋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臨淵履薄,杯弓蛇影。以後她會成為顧硯秋的依靠,永遠誠實地愛著她的妻子。
顧硯秋在她懷裡用力地點頭,眼淚跌落在她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