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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視狼顧 玄箋 20905 字 9個月前

“媽。”顧飛泉追在後麵喊了兩句。

賀鬆君充耳不聞, 多問幾句她猛地站住腳, 高個青年停在她身邊, 擔憂地看著她:“媽,你怎麼了?”

賀鬆君仰頭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兒子。

顧飛泉給她瞧得後頸汗毛直豎。

“……”顧飛泉說, “我不問了還不行嗎, 你彆這麼看著我。”

賀鬆君還是盯著他。

顧飛泉看了她一會兒,發現賀鬆君的眼神並不是聚焦在他身上的, 而仿佛是透過他看著很遠的地方,像是觸碰著某段回憶。

“哪那麼多廢話。”賀鬆君回過神來的第一表現便是不耐,“走了。”

顧飛泉冤枉死了,他一共就喊了幾句媽,外加問了一個問題,賀鬆君不回答他就算了,自己發了會兒呆還說他, 不過……

顧飛泉看著他媽媽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她能認得天上的星星這件事,於她而言肯定是一個不能告訴他的秘密, 很可能涉及一些不好的過往。

事情越到尾聲,顧飛泉才漸漸明白,顧槐之前所說的那些話, 計較誰對誰錯沒有意義,這件事查到最後剩下的隻有痛苦, 真正的含義。

沈懷瑜如果當年不騙他媽媽,顧飛泉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麼目的, 但造成的客觀事實是她害了賀鬆君,間接使得賀鬆君耽湎於此三十餘年,至今無法釋懷。假如沒有生下自己的話,賀鬆君說不定早已離開燕寧,就算沒有離開,也會有她自己的日子可過。

顧飛泉自己是可以消化的,畢竟他活的前二十九年都過得艱難,從來沒有享受過尋常人家的親情,知道自己是被騙生下的,當時受了衝擊,回去醉一宿便接受得差不多了,他更看重的是當下。

但顧硯秋不一樣,顧飛泉不忍心把真相告訴她,尤其是她的出生那麼的……不堪。

這件事就到他這裡為止了,決不能從他嘴裡泄露出去。

顧飛泉下定了決心。

***

顧硯秋這段時間忙得昏天黑地,林氏的規模比她想象得還要大一些,接手起來心力耗費巨大,一分鐘掰成八瓣兒花才勉強能夠。

林爸爸約她見過兩次麵,帶著她一起接觸客戶,有些項目的負責人認人,不是換任意一個人都能接受的,得林爸爸親自引著她去,慢慢地把手上的項目交接給她。

這天她和林爸爸見完客戶以後,約著吃了頓飯。

林爸爸和她最近交流很多,“翁婿”二人算是熟識了,沒那麼客套。林爸爸點好了菜,執起一旁的茶盞給她倒了杯茶,體貼地問道:“今天感覺怎麼樣?”

顧硯秋知道他問的是工作方麵,沒拘泥,把有疑問的地方都說了,她畢竟之前隻是粗淺地了解,比不得林爸爸這種浸淫在行業多年的,林爸爸給她一一解答了,而且提了幾個案例,讓她回去看看。

談完了公事,就輪到私事了。

“微微她……”林爸爸起了個頭。

顧硯秋自然地往下接道:“她在上表演課,快上完了,再過一段時間要進劇組了,拍一個玄幻題材的電視劇。平時在家就逗逗貓,看看書,很認真。”

“這個她跟我說過了。”林爸爸唇角勾出一縷笑意。林閱微以前都不大單獨跟林爸爸聯係,覺得他們倆反正是在一起的,一般是有話和冉青青說。但在父母離婚以後,和林爸爸說話的時候倒是多了起來,天冷了穿衣降溫了注意感冒,平時大概都在做些什麼,兩邊都照顧上了。

“我本來以為我做錯事,她會怨我,產生芥蒂。”

“她挺看得開的。”顧硯秋情不自禁地彎了一點眼睛,“可能是從小到大都生活在愛裡,心比較大,她跟我說,你們倆離婚是你們的事,和她沒有關係。”

“是啊,她一直這樣。”林爸爸似乎想起了一些有趣的往事,忍俊不禁。

顧硯秋見他這個表情,多問了一句:“她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誰?”林爸爸反應了一下,說,“你說微微啊。”

“嗯。”

林爸爸打開了話匣子:“微微小時候是很機靈的,但是有點少年老成,朋友都是她精挑細選過的,大多數同齡人她都看不上,想跟大哥哥大姐姐玩,但是大孩子又不喜歡小孩子,覺得帶個小拖油瓶不方便……”

顧硯秋感興趣地聽著。

林爸爸喝了口水,笑著說:“她在上學的時候特彆受歡迎,受歡迎到什麼地步呢,我去給她開家長會,她班上班乾部,不是會準備水果之類的吃的給家長麼,輪到我,那桃子、梨、蘋果,甭管是什麼,那肯定都是最大的一個。還有些小同學,開會前後偷偷給我塞禮物,什麼糖啊牛奶啊巧克力啊,數不勝數。”

“她現在也很受歡迎。”顧硯秋想著林閱微回回出去都能招惹點桃花,輕輕挑了下眉梢。

林爸爸笑意愈深:“關鍵是,不光是男同學,女同學也有,女同學比男同學還多呢。”

顧硯秋心裡咬牙,麵上微笑著說:“現在也是的。”

林爸爸沒料到這個,頗為驚訝:“是嗎?上大學以後沒有家長會了,我都不知道。”

顧硯秋問:“她不是挺獨的麼?”

林爸爸說:“是啊,所以更奇怪了,可能是神秘感?”

顧硯秋想著林閱微到底有什麼神秘感,結婚那天,顧硯秋應該是先被她的臉給吸引了,化著基本上認不出來本人的妝,眉宇裡隱隱透出來的鋒芒卻不容忽視,就像她後來才見到的真容,像是開在荊棘叢裡的玫瑰花,用最張揚的顏色告訴彆人,她是有劇毒的。

顧硯秋修身養性這麼多年,都忍不住要去采來看看,更何況旁人。

現在這朵花又要出去招人了,顧硯秋想想就覺得頭疼。

花本人毫無所覺,在地毯上和薛定諤比賽打滾。耳畔聽得一聲門響,林閱微坐起來朝大門看了一眼:“你回來了。”

“回來了。”顧硯秋彎腰換鞋。

“要喝水嗎?”

“要。”

林閱微給她倒好一杯水,放在茶幾上,一把擼過旁邊的薛定諤抱在懷裡,捋著它滾亂的長毛:“和我爸都聊什麼了,這個點才回來?”

“聊你。”顧硯秋據實以告。

“我有什麼好聊的?”林閱微笑起來,鋒利五官如花般豔麗,薛定諤應和似的,仰頭在她腿上“喵”了一聲。

顧硯秋歎了口氣。

林閱微把貓放下,起身來抱她,軟語道:“怎麼了,這麼愁眉苦臉的?”

顧硯秋兩手環住她腰,把臉埋在她小腹,悶聲說:“你又要進組了。”

“舍不得我?”林閱微摸摸她的長發。

“嗯。”

“這個劇不長,我兩個月就拍完回來了。”林閱微安慰她。

“兩個月這麼長。”顧硯秋隻感覺兩眼一黑,她彆說兩個月了,一個星期都想得跟那什麼似的,這段日子天天膩在一起被慣壞了。

懷裡的女人比薛定諤還要粘人,林閱微無奈之餘覺得好笑,她由站改為坐,捧著顧硯秋的臉,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啄著對方,柔聲哄道:“我們每天晚上都視頻好不好?”

顧硯秋耷拉著耳朵,沒有任何效果。

視頻和真人的區彆有點大,真人可以親可以抱可以摟,還可以促進各種和諧,視頻隻能看看,而且林閱微忙起來,是沒時間視頻的,連天都沒法兒聊,前車之鑒夠多了。

林閱微說:“那要不你去探我班?”

顧硯秋眼睛一亮,掀了一下眼皮,很快又垂下去:“不行,會被彆人發現的。”

“小心一點,不會被發現的,你在賓館等我,我收工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顧硯秋勉強打起一點精神,說:“好。”

哄好了一半了,林閱微再接再厲道:“那你要是還不開心的話,你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隻要不是太過分的,我都答應你。”

“什麼都答應嗎?”

“嗯。”林閱微信誓旦旦。

顧硯秋其實沒什麼要求,不要拈花惹草這條林閱微很自覺了,但就是有花花草草要來招惹她,防都防不住,不讓她拍戲絕無可能,排除來排除去……

顧硯秋湊近了,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林閱微:“……”

薛定諤在地毯上邁著貓步,兩隻寶石藍的眼睛眨動著,抱枕從沙發上滾了下來。

薛定諤喵喵地叫了兩聲。

沙發上的林閱微五指收緊,也發出兩聲像貓一樣的叫聲。

顧硯秋隨後拿起一張毯子兩手抖開,朝薛定諤丟了過去,精準地將它籠罩在其中,薛定諤不斷往出拱,鑽出毯子小短腿飛快倒騰,一溜煙迅速跑到樓上去了。

……

“你跟我爸都聊我什麼?”林閱微靠在顧硯秋懷裡,從顧硯秋腕上取下頭繩,以指作梳將弄亂的長發攏了一下紮在腦後。

“渴不渴?”顧硯秋先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林閱微瞪了她一眼,說:“……渴。”

顧硯秋一隻手摟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給她端來杯水,還是方才林閱微親自倒的,沒喝完。

顧硯秋看著她喝完,把杯子放回去,挑起一側眉毛說:“你真要聽?”

“為什麼不聽?”林閱微自認坦坦蕩蕩,品學兼優,學生時代沒有任何黑曆史,她爸爸又那麼疼她,肯定花式吹捧了,她也想從顧硯秋口中聽到對自己的讚美。

“好吧,那我說了。”

“說吧說吧。”

此時的林閱微完全沒有料到,她那個疼愛她的好爸爸,給顧硯秋說的全是八卦,包括道聽途說的,沒有任何證據的。

顧硯秋清了清嗓子,說:“你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班上有個小男生喜歡你,跟蹤你回家,結果在小區門口被保安給攔了下來。”

林閱微笑容僵住。

“那個小男孩於是淚眼汪汪地目送你的背影漸漸在視野裡變小,看不見了,轉頭消失在人海。”

林閱微:“……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顧硯秋:“你爸說的。”

“我知道他說的,我去找他!”林閱微說著就要去拿手機。

那個林閱微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是誰的男同學,跟著她回家這一幕,好巧不巧地被林爸爸全部收入眼底,從此成了林爸爸調侃林閱微的一大利器,現在他把這把武器交給了顧硯秋。

林閱微出離憤怒了。

顧硯秋好不容易才按住她的怒火:“這不是代表你人緣好嗎?”

“什麼人緣,明明是爛桃花多得不得了,我爸還跟你說了什麼,你是不是備了一籮筐男同學女同學的故事準備來取笑我?”

顧硯秋被戳破了心思,但這時候哪敢承認,連忙搖頭:“沒有,你爸隻說了這一個。”

“真的?”林閱微滿臉不信。

“真的,我發誓。”

“好,你發誓。”林閱微指了指自己,“拿我發誓,要是你說的話有半句是假,就讓我——”

顧硯秋一把捂住了林閱微的嘴。

林閱微扳開她手,嘖道:“我就知道,我爸肯定全禿嚕給你了,老頭兒絮叨起來比老太太還可怕。”

“老頭兒?”顧硯秋疑惑。林爸爸還不到五十歲呢,樣貌更顯年輕。

“隨便喊的,不要在意這種細節。”林閱微無所謂道,又轉過臉來戳著她的肩膀,戳一下說一句,“你呢,心眼兒本來就小,還非得聽我爸給你講我的桃花運,你是不是閒得慌給自己找罪受?”

顧硯秋:“……”她支吾道,“我就是聽來好玩兒。”

“好玩兒嗎?”林閱微冷笑。

“……不好玩。”

“醋缸打翻了吧?”

“嗯。”顧硯秋被她訓得老實低下頭。

“想知道自己來問我,跟我爸打聽算什麼好漢。”林閱微拍一下她的腦袋,攏著衣領站起來,低頭看她一眼,懶洋洋道,“我上樓洗個澡,一身汗。”

她動了動胳膊,一陣酸意從骨頭縫裡滲出來,頓了頓,又羞惱斥她一句:“你屬狗的嗎?”

顧硯秋仰頭:“啊?”

林閱微已經走遠了。

顧硯秋品了品林閱微的話,笑著追了上去:“我下次輕一點。”

林閱微咬牙的聲音從樓梯中央傳下來:“沒有下次!”

顧硯秋趕在林閱微關門之前擠了進去。

林閱微贈了她一記眼刀,自己拿了睡衣進浴室洗澡去了。顧硯秋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味,暗自笑著,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但浴室林閱微霸著,她得先在外麵等會兒。

奇了怪的事,她方才和林閱微插科打諢辦不正經的事那麼久,也沒人給她發條消息,這會兒倒是都趕上了。

先是尹靈犀過來出差約她吃飯,大約是想敲一下合同,顧硯秋和她約了個周末。

再是程歸鳶給她發了一段挺莫名其妙的話:【你說有過前女友的性情大變的人,比較冷淡的那種,應該怎麼接觸比較好?】

顧硯秋心說我又沒有過前女友,你那麼多前女友你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西顧:你想接觸誰?】

【大風箏:沒誰,什麼時候出去吃個飯?】

【西顧:我這周末約了尹靈犀】

【大風箏:這人誰?】

【西顧:上次和你說過,一個相貌品行都不錯的女生】

【大風箏:這是要給我介紹對象嗎】

【西顧:不然?我了解得差不多了,單身,性格應該挺符合你的要求,又冷又禦】

程歸鳶看著顧硯秋發過來的那幾個字,腦子裡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個人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墨菲定律,程歸鳶那天決定徹底和屈雪鬆保持距離以後,就頻頻遇見對方。她去一家雜誌做專訪,碰到屈雪鬆在隔壁攝影棚拍攝封麵;她去參加電影首映禮,屈雪鬆也是主創方請來的嘉賓;她代表馳墨傳媒出任大型活動,屈雪鬆就在台上表演,好好的一個演員唱什麼歌,唱得還怪好聽的。就連一個私人聚會,都能在和彆人談笑的身影裡見到屈雪鬆。

搞得程歸鳶最近神經緊張,都杯弓蛇影了,有個什麼工作都要查一查有沒有屈雪鬆出席。程歸鳶為人挺高調的,她在公司裡同性緣特彆好,小姑娘個個都喜歡她,久而久之,她的性取向什麼的在公司傳得沸沸揚揚,成了公開的秘密。

她那個助理,因為她這麼“關注”屈雪鬆會錯了意,以為她是想追求人家,自作聰明地順水推舟,馬屁拍在了馬腿上,程歸鳶後來知道了,把助理開了,換了個新的,她本來想跟新助理嚴正聲明不要把她和屈雪鬆安排到一起去,後來想想還是算了,順其自然吧。

這麼一順其自然,見到對方的次數果然就少了,見不到了又時不時地想起來,還腦抽地給戀愛新手顧硯秋發了這麼一條類似求助的信息。

程歸鳶心煩意亂,往沙發裡一倒,給顧硯秋打字道:【可以,你問問她有沒有這個意向,我和她約個時間,需要我照片嗎?】

【西顧:我這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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