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猩紅的火焰憑空而起, 將黑木所製的銘牌燃燒殆儘,祠堂縈繞著不詳之氣。
看管祠堂的仆從臉色大變,滿頭大汗的奔走到家主屋外:“家主,雲宿少爺的名牌燃了!”
屋內沉寂一片, 仆從的汗珠大顆大顆落下, 一直到青石板都被浸濕, 裡頭才傳來一聲歎息:“吾知道了。”
仆從這才躬身褪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一聲歎息從內傳來:“沒想到趙懷這般有手段,能逼得雲宿鬆口。”
跪坐在慕容家主身邊的慕容雲浩低著頭,垂著眼簾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慕容雲宿是家族一等一的人才,更是從小接受專業的刑訊訓練,要讓他開口,可以想象這幾日他經受了如何慘無人道的刑罰。
在越發憎恨趙懷的同時,慕容雲浩又覺得一陣陣心涼。
慕容家主看向他:“怎麼?覺得我太過心狠了?”
慕容雲浩的頭顱更低了, 放在雙腿上的手握成拳頭:“家主,雲宿到底是慕容家子弟,他忠心不二, 從未有過背叛之心。”
慕容家主幽幽歎出一口氣:“雲浩, 你可知道,慕容一族根植在族人體內的秘法,平日裡不但無害, 反倒是能提升靈力,隻有他們吐露家族私密的時候,才會反噬。”
慕容雲浩掐著手心:“兒子知道, 但雲宿堂弟他……”
“雲宿是個出色的孩子,是如今族中難得的好苗子,他的死, 為父也很難過,我慕容家失去了一個棟梁之材。”慕容家主如此說道。
“但你要知道,靈師也是人,雲宿從小受訓,能夠抗住普通的刑罰,這不代表他能抗住所有的刑罰,這個世界上,總有些手段非常人所能忍受。”
“慕容一族的秘法,就是因此而來,為此而設。”
“這一切,都是為了大計!”
慕容雲浩眼底閃過痛苦,他與慕容雲宿差了五歲,向來關係極好,對這個堂弟是真的有幾分兄弟之情在的。
可如今,堂弟卻死在了不為人知的角落,慕容家為了隱瞞他的存在,甚至連一個像樣的葬禮都不會有。
這一刻,慕容雲浩忍不住懷疑起來,他們所作的一切真的是對的嗎,是值得的嗎?
慕容家主察覺他的難過,又說道:“雲浩,隻要慕容一族功成名就,雲宿的犧牲就是值得的,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慕容雲浩嘴唇微微哆嗦,第一次忍不住反駁:“爹,趙懷年紀雖小,卻心懷百姓,我們為何一定要……”
“住嘴!”慕容家主臉色一冷。
“趙氏背信棄義,言而無信,趙鴻曾與先祖約定共分瑞山,可結果呢,瑞山王府屹立不倒,瑞山人人都隻知瑞山王府,無一人在意我慕容一族。”
“趙氏後代平庸,依舊享用先輩餘蔭,可慕容家呢?為了留住族內靈師,不得不壓著所有人不許科舉入仕,寂寂無名,連白家那種暴發戶都能踩著慕容家上位。”
慕容家主起身,怒喝道:“是趙氏見利忘義在先,就休怪我慕容一族。”
慕容雲浩好不容易鼓起的那點勇氣被戳破,猛地低下頭,任由慕容家主發泄心底的不滿。
沒有人知道,這份積累了百年的怨恨,就像慕容家的秘法一樣,世世代代糾纏在他們家族血脈之上,為這偌大的慕容世家,蒙上了永遠的陰影。
慕容家主發泄了一番,瘮笑起來:“時過境遷,所有人都忘了當年的約定,可老夫沒有忘,遲早都會取而代之!”
慕容雲浩遲疑問道:“爹……雲宿已死,顯然刺殺也失敗了,以後再想要動手恐怕難了。”
“趙懷倒是命大。”
“原以為留著趙忛能派上大用場,如今倒成了一個把柄,若瑞山王府查到慕容家怎麼辦?”
慕容家主沉吟起來:“趙忛雖還活著,卻已經沒用了。”
那一日瑞山王妃的威脅曆曆在目,他們母子不是好招惹的,其實那一次之後慕容家主就已經放棄了刺殺趙懷的計劃。
趙懷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
因為他十分清楚,現在趙懷就算死了,也不可能按照他的計劃前行。
可惜那時候慕容雲宿已經被抓,慕容家想儘辦法也無法聯係到他,這才有了後頭的事情。
慕容家主不會告訴兒子,從慕容雲宿大意被抓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注定是個死人。
“爹,趙懷從雲宿堂弟身上找不到線索,恐怕會對趙忛和吳江氏動手。”慕容雲宿身上有秘法,是不可能泄密的,但吳江氏卻不同了。
“吳江氏……”慕容家主低吟著,他眯起眼睛,仿佛又看到那個在桃花林中,回頭淺笑的美麗女子。
到底是他辜負了她一輩子。
在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心中,兒女情長宛若波紋,水過便無痕:“趙忛是個蠢的不必擔心,,但吳江氏不能留了。”
慕容雲浩眼角一抽,低頭掩住自己的震驚,他沒想到會聽見這話,彆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雲浩,這次的事情你來處理。”
慕容雲浩低下頭:“是,家主。”
“做完之後,將責任推給吳家,最好讓瑞山王府相信是吳家監守自盜。”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