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瑞山之危(1 / 2)

若說方才走進門的陸遠濤,如同和煦春風,那麼此時的男人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無法遮掩的鋒芒。

這樣的轉變,讓趙懷心驚同時,又帶上了幾分期待:“哦,是哪三點?”

陸遠濤微微一笑,又恢複成那清風徐來的模樣,似乎瞬間鋒芒畢露是假象。

“瑞山之危第一點,在於朝廷與藩王之爭。”

“英王已死,蒙王、韓王與瑞山王,便成了朝廷眼中的三根刺,遲早都會想方設法一一拔除,其中蒙王兵強馬壯,且領地位處兩國邊境,地域遼闊卻分外貧瘠,並不適合中原人居住,要對付他得不償失,朝廷定會從長計議。”

“韓王領地狹小,且膽小如鼠,向來以大周皇室唯首是瞻,如今尚有韓王之名,卻無韓王之實,是僅存三位藩王之中,唯一一位領地內的長吏都是朝廷派遣的王爺,朝中甚至有人公然嘲諷,說韓王是大周皇室養著的一條狗,韓王聽了也隻一笑置之。”

“趙某設身處地去想,我若是大周皇室,也願意留著這麼一位虛有其名的異性王,好彰顯大周皇室仁慈,並非冷血無情的要削藩。”

“三王之中,隻有瑞山王占據瑞山富饒領土,看似偏遠,實則每年產出不低,如今還有香皂香水和神仙釀,三者能換來源源不斷的銀兩,可謂是一個聚寶盆,大周皇室連年征戰,耗資巨大,有什麼比攻下瑞山更一本萬利的買賣。”

趙懷臉色一緊,他何嘗不知道瑞山的生意太賺錢,必然會引來朝廷眼紅,但瑞山實在是缺錢,沒有錢他寸步難行,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被陸遠濤一點,他才意識到瑞山的危機就在眼前,打完了英王,有什麼比收拾瑞山更能貼補朝廷消耗的物資。

之前英王落敗,趙懷派遣馬漢帶人偷襲,想要削減朝廷兵力,也是為了長遠打算,畢竟朝廷死傷嚴重的話,也不會那麼快有能力對付瑞山。

趙懷淡淡道:“就算如此,瑞山也不已不是昔日軟弱可欺之地。”

陸遠濤笑道:“瑞山固然不是,可瑞山可有一大缺點。”

“瑞山王之母,乃是大周皇室嫡係郡主。”

趙懷臉色一冷:“陸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遠濤解釋道:“陸某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當年瑞山太妃能以一己之力,將王爺從京城那龍潭虎穴安然帶出,可見太妃的心是向著瑞山的。”

“可血脈親緣不可斷絕,陸某猜測,不久之後,大周皇室便會以各種理由,下令急召王爺母子進京,無論是喪事還是喜事,總是難以推脫。”

“王爺若是不去,瑞山便主動與朝廷撕破臉皮落人口舌,給了朝廷發兵討伐的借口,若是去了,這一次恐怕不會有上一次的好運,能夠安然歸來,去與不去,瑞山都會落入被動。”

趙懷皺起眉頭,他略一思索,便知道這可能性極強。

陸遠濤又道:“瑞山一地繁榮,全係於王爺一身,若王爺身陷囹圄,那瑞山便會如斬去羽翼的雄鷹,不堪一擊。”

趙懷黑漆漆的眼睛盯著陸遠濤,半晌,忽然一笑:“陸先生這話也有道理,但這看似誤解之局,實則容易的很。”

“本王自幼體弱多病,好幾次都差些活不下來,如今在瑞山雜事繁多,勞累過度生了重病也有可能,趁著英王一事還未結束,本王先發製人派遣使者入京,大肆宣言瑞山王病重一事,母妃需要照顧本王,自然也無法入京。”

“大周皇帝講究仁義,以禮治國,想必也不好讓我一個重病在床的孩子,入京奔喪的,除非他自己命喪皇權,除此之外再無他人有資格讓本王帶病入京。”

這時候,趙懷倒是感謝親外公死的早,絕了皇帝拿他作筏子的可能。

趙懷一想,深覺隻要臉皮厚,他遠在瑞山,朝廷也拿他沒有辦法。

聽見趙懷的辦法,陸遠濤眼底閃過笑意,點頭道:“王爺這一招妙極了,即使朝廷心生不滿,派遣靈師前來查看,但在瑞山自己的地盤上,勝算便是由王爺說了算,這法子能讓瑞山之危緩上三年。”

三年之後,朝廷從英王戰亂中緩過勁兒來,不管趙懷真病還是假病,都不會再忍耐。

趙懷淡淡一笑,又問:“那這第二危呢?”

陸遠濤露出笑容:“第二危,在於瑞山氏族。”

“瑞山本地氏族繁多,盤根錯節數不勝數,四大世家同氣連枝,如今王爺強勢崛起,諸多世家看似順從攀附,實則不過是隱忍一時。”

“陸某說一句不好聽的話,瑞山氏族傳承多年,甚至有些世家紮根於此,比瑞山王府存在的年月還要更多,如同一顆長在瑞山城頭的毒瘡,遲早都會讓瑞山城的主人痛不欲生。”

趙懷眼神一沉,他心底也忌憚瑞山世家多時,但正因為他們盤踞多年,想要連根拔起談何容易,所以才會選擇懷柔之策,如今看來頗有成效,世家之中吳家與瑞山王府合作,白家和陸家也多有示好,慕容家也沉寂下去。

陸遠濤似乎看穿了趙懷的想法,笑著問道:“王爺心底是否在想,瑞山世家雖難纏,但以利圖之,也能化敵為友,為瑞山王府所用?”

趙懷微微吐出一口氣,淡淡道:“正因為世家盤根錯節,牽連甚廣,才需要徐徐圖之。”

陸遠濤卻搖頭道:“王爺此舉,錯得離譜。”

趙懷臉色一沉,馬漢已經忍不住怒喝:“陸遠濤,休要張狂。”

陸池雖未說話,卻也臉色冰冷,右手已經拿在了刀把上,似乎隻要趙懷下令,便要讓這以下犯上的小子血濺五步。

陸遠濤將兩人的表現看在眼中,對趙懷又平添幾分讚賞,作為一個稚齡上位的瑞山王,他卻能收服先王留下的人,讓他們對自己極為忠誠,可見手段非同一般。

一路走來,陸遠濤曾仔細看過馬漢此人,雖有幾分稚嫩,卻是天生的將才,漳州一行染上了血色,更能見未來之能。

這般將才,是不會隨隨便便誠服於人的,更彆提此人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

尤其陸遠濤注意到,聽見他咄咄逼人的話,趙懷臉色不變,並無憤怒,反倒是心平氣和的問:“錯在哪裡?”

十歲稚齡這般涵養,實在是讓陸遠濤心驚。

陸遠濤對待趙懷越發謹慎,低頭說道:“王爺既然知道,瑞山世家如同寄居在瑞山城頭上的吸血蟲,那將收益頗豐的買賣交給他們,雖能換來一時安穩,卻不啻於養虎為患,親手養大了他們的胃口。”

“養料越足,隻會讓他們的危害越大。”

“陸某聽聞王爺政令,顯然也意識到世家危害,才會大肆”

趙懷眯起眼睛來,他打量著陸遠濤,發覺這個人行事作風十分激進,竟是要把瑞山所有世家一網打儘的架勢。

趙懷淡淡道:“一國一城,有百姓,自然便有世家。”

言下之意,世家雖有危害,卻也是一個地方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人隻要存在,便會積累財富變成氏族,不可能使這現象完全消失。

陸遠濤見自己連番遊說,但趙懷卻主意極正,鮮少因為他的話語就改變初衷,心底又讚許幾分,笑著說道:“話雖如此,可想必瑞山世家,總有王爺不滿之處。”

“陸某鬥膽,猜測到幾分。”

“世家盤踞,吞並土地,占據勞力,使得百姓無地可種,無人可用,因此,去年瑞山才會大肆開荒,並且接受漳州流民,給與落戶的優待政策。”

“想必王爺也心知肚明,除非將這些世家連根拔起,否則的話他們不可能將已經吞下去的東西吐出來,隻是礙於瑞山穩定,一忍再忍。”

趙懷歎了口氣,點頭道:“陸先生猜得不錯,本王對此不滿已久,隻是一直想不好如何處理。”

畢竟吞並土地,雇傭佃戶的世家不是一家兩家,而是全部如此,就連瑞山王府名下也有良田佃戶,正因為如此,明知道此事有害,趙懷卻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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