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光線下,趙懷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眉目如畫的麵孔。
趙懷下意識的愣住了。
這句話絕不是誇獎,而是戚玫的新娘妝容走的是古法,厚重的白色做底,上麵畫上精致的妝容,額間還有花鈿。
好看是好看,就是好看的像一幅假麵具。
趙懷迅速收斂住神色,開口笑道:“阿玫好看的很,我都看愣住了。”
戚玫嫣然一笑,故意挑眉問道:“難道不是嚇到了嗎?”
趙懷尷尬一笑,連忙去端了交杯酒過來,以免話題越發尷尬。
飲下醇厚的清酒,戚玫心底暗道,方才她才是看愣住了才對,往日裡隻覺得趙懷容貌俊秀,可方才燈下那一眼,卻好看的她的心跳都開始加速。
酒意醉人,戚玫隻覺得自己臉上微微發燙,幸虧粉夠厚,都遮住了。
她微微挑起眼角,心底卻咯噔一下,趙懷臉色紅潤,卻無多少羞澀……
不等戚玫多想,趙懷歪著頭看著她頭頂鳳冠:“現在可以摘下來了吧,看著好沉,得有好幾斤重吧。”
旁邊的丫鬟差點沒忍住偷笑。
戚玫也是忍俊不禁,抬手想摘下鳳冠。
趙懷伸手道:“我來幫你。”
誰知看似簡單的鳳冠,趙懷伸了手才知道無從下手,似乎先抽哪根都不對勁。
丫鬟忍著笑意,忙道:“殿下,還是奴婢來吧。”
趙懷訕訕的退開一步:“行吧,去端水進來讓王妃洗漱。”
這邊戚玫忙著卸掉妝容和發冠,那頭趙懷坐在床頭,也有些心不在焉,琢磨著待會兒說什麼話開場比較好。
不知不覺中,丫鬟們都已經離開,屋內隻剩下新婚夫婦兩人。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好一會兒,趙懷才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算打破死寂:“王妃……不,阿玫……”
戚玫見他滿臉不自在,心底倒是放鬆了一些,笑著說道:“王爺,洗去鉛華,妾身這幅容貌可還嚇人?”
“你發現了?”趙懷說完才意識到不對,解釋道,“我不是覺得你嚇人,實在是燈光下臉色太白了。”
得,這還不如不解釋。
戚玫撲哧一笑,好奇的問道:“王爺不喜歡女子敷粉嗎?”
趙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並無特彆喜好,隻是覺得粉太厚了,就看不清背後的神色了。”
其實戚玫的妝容,才是大周流行的妝容,隻是瑞山王府中,瑞山太妃既是寡婦,也不喜歡濃妝,平時便少有這般打扮,而趙氏姐妹年齡尚小,也極少使用鉛粉。
怕自己的話傷人,趙懷又說道:“鉛粉對身體不好,你若是喜歡,往後讓工匠坊那邊做一些珍珠粉用,美容養顏也不傷身。”
戚玫微微一笑:“那就多謝王爺了。”
趙懷又咳嗽了一聲,臉色微微發紅:“王妃,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該……”
戚玫微微低下頭,麵紅耳赤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卻見趙懷臉色一變,擰眉朝著外頭看去。
戚玫一愣,抬頭問道:“王爺,怎麼了?”
“果然來了。”趙懷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再回頭,卻變成了笑意盈盈:“王妃,可要與本王登上高樓,看看某些人送我們的成親賀禮?”
戚玫心底疑惑,不知道趙懷這話是什麼意思,隱隱約約有些不安。
趙懷卻已經起身,回頭伸出手來:“走。”
戚玫笑了一聲,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趙懷的手指白皙纖細,但手掌去很寬,溫暖的手掌包裹住戚玫的手,讓她的不安也平息下來。
“王爺?!”守在外頭的翠玉驚叫了一聲,不明白這新婚之夜,王爺拉著王妃出來做什麼。
趙懷淡淡說道:“本王帶王妃去賞景,你不要驚動他人。”
“這……”與禮不合啊?翠玉想阻攔,奈何王爺已經拉著王妃走遠了。
戚玫此刻還有些恍恍惚惚的,趙懷步子邁得大,兩人幾乎是小跑的穿過了回廊,此刻的瑞山王府依舊張燈結彩,昏黃的燈光下,戚玫的心跳越來越快,一時竟有一種被新婚丈夫帶著夜奔的悸動感。
趙懷並未帶著她跑遠,而是跑進院子後頭的一棟小閣樓。
看著自家王爺熟門熟路的推開閣樓屋頂,拉住她踩到屋簷上,戚玫微微睜大眼睛。
“過來,小心點。”趙懷拉住她的手,讓她能穩穩當當的坐在屋簷上。
閣樓的屋頂略顯陡峭,幸虧戚玫身手利落,爬一個屋頂不在話下,要是換成個閨閣嬌嬌女,這會兒恐怕要嚇壞了。
穿著嫁衣坐在瑞山王府的屋頂,即使是見慣了大場麵的戚玫,這會兒也有些恍恍惚惚。
趙懷在她身邊坐下來,笑著說道:“等等,馬上就能看見了。”
能在新婚之夜帶著新娘爬屋頂的,也隻有這位王爺做得出來。
戚玫心底疑惑,抬頭一看,良辰吉日,今天天氣好,夜晚也碧空如洗,圓月與星辰交相輝映,看得人心也變得柔軟起來。
夜風徐徐,戚玫微微笑道:“王爺,您這是要帶我看星星和月亮嗎?”
她原本是打趣了一句,誰知趙懷轉過頭,挑眉一笑,眉目之間竟是比星辰還要璀璨:“星星和月亮有什麼好看的,且等等,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盛景。”
“難不成今日有隕星?”戚玫試探著問道,暗道隕星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趙懷笑而不語。
戚玫隻得耐心等著,忽然之間,她像是察覺到什麼,朝著瑞山城外的方向看去。
與趙懷不同,戚玫也是靈師,且靈力天賦並不低,所以她對靈力的敏銳度遠超過趙懷。
“那是什麼?”戚玫眉頭一皺,心底有不祥預感。
恍惚之間,她似乎聽見嗡嗡嗡不停的聲音,再仔細一看,戚玫臉色陰沉下來,死死的盯住天邊的位置。
圓月的冷光灑落下來,萬裡無雲,以至於天邊那慢慢靠近的黑色陰雲分外突兀顯眼。
“飛蝗!”戚玫神色極其難看,她是蒙王七郡主,自然知道飛蝗曾給蒙地帶去什麼。
瑞山富裕,但如今正值秋收之際,戚玫曾與戚顧一道兒出門,見識過瑞山城外那被壓得稻穗彎彎的豐收場景。
她無法想象這一切毀之殆儘,會對辛勞了一年的瑞山百姓造成什麼打擊。
“王爺?!”
下一刻,戚玫卻忽然冷靜下來,因為在她的麵前,趙懷正抬頭看著天邊,臉上並無一絲一毫的凝重,反倒帶著幾分——期待?!
戚玫雙手微微握緊,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坐在趙懷的身邊等著後續。
此刻的瑞山城還在津津樂道那天的那樁婚事,想著第二天繼續去流水席湊熱鬨,這可是瑞山王的婚禮,沾沾喜氣都是好的。
忽然,有人皺眉問:“當家的,怎麼外頭好像有什麼聲音?”
“大半夜的能有什麼聲音?”
“真的有,你去看看。”
男人迫於無奈,隻得推門出去看,結果一看就變了臉色:“那,那是什麼!”
突然出現的飛蝗漫天飛舞,如同來自低於的魔鬼,鋪天蓋地而來。
有人失聲驚叫起來,也有人街頭奔走,一時間原本沉寂的瑞山城喧鬨不已。
“這,這難道是天譴?”
“王爺大婚,為何會有天譴?”
“難道是新王妃……”
人群之中,有異樣的話語頻繁落下,一時間老百姓議論紛紛,他們卻沒看到,藏在暗處的黑衣侍衛默默不語,卻將最先發出質問的那幾人暗中帶走。
謠言碎語還未成形,瑞山城上,忽然一道紫白雷光閃現。
一道、兩道、三道,無數道紫白電光一一出現,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牽扯著他們,交織成一道錯綜複雜的大網,竟是將整個瑞山的籠罩其中。
電光石火、迅電流光,那飛蝗形成的濃霧剛剛觸及,便像是豬油遇到了燙鍋,迅速的融化、掉落,不複生命。
天空中的電網就像神佛的一張大手,庇護著瑞山城不受飛蝗之災。
而在這場絢爛之中掉落的飛蝗,如同一顆顆隕星,交織成一場充滿詭異和豔麗的舞曲,遠比隕星落雨還要震驚人心。
街道上,房屋中,瑞山百姓們心底也褪去驚慌,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神眷!這是神眷!”
“是上天在為王爺大喜送上賀禮。”
“菩薩保佑!”
跪倒下來的人,竟有四分之三都朝著瑞山王府的方向,狂熱,而虔誠。
戚玫的心尖微微顫抖,不可思議的看向身邊的瑞山王:“王爺早就有所準備。”
趙懷朗聲一笑:“新婚之禮,王妃可還滿意。”
戚玫嘴角蕩開笑容,越笑越是開懷,這一刻她覺得好痛快,朝廷讓蒙地吃了悶虧還無法說,如今,趙懷都還回去了。
電光之下,趙懷握住戚玫的手:“王妃,時辰不早,我們該就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