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濤誰也不是瑞山本地人,但投奔的早,還娶了吳家的女兒,如今實打實是瑞山城一派的人,可薑元良卻不同。
馬漢偶爾見到這位,總覺得他那雙狐狸眼裡頭藏著毒針,並且看他們幾個老人都不順眼。
陸池擰著眉頭:“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馬漢張了張嘴,最後隻歎氣:“也許是我想太多了,可你想想,陛下如今更信任薑元良而不是我們,這就是大問題。”
陸池一下子反應過來,馬漢真正擔心的不是督察院的眼睛,而是陛下的偏愛,是自從新朝建立之後,隱隱約約浮現的,瑞山城一派來人,與後起新秀的爭端。
馬漢尚且不知,繼續說道:“科舉就在眼前,到時候會有更多的人選□□,雖說這件事是陸遠濤負責,可那老狐狸……”
“閉嘴!”陸池忽然厲喝一聲,冷冷的盯著眼前的人,他幾乎不認識馬漢這位舊時好友。
“如果你來就是為了這個,那我不想聽,更不想管。”
“來人,送客。”
馬漢的神色僵在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到底是拉不下麵子來繼續說,甩袖子走人。
看著他怒氣衝衝離開的背影,陸池歎了口氣,心底忽然懂了陛下這幾日的沉悶。
碌國公府內,曲氏還在坐月子,聽說馬漢回來的消息便皺眉:“國公爺不是去見敦國公了嗎,還說要在那邊吃了回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丫鬟有些害怕:“國公爺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
曲氏歎了口氣:“去請國公爺過來,就說我有話同他說。”
結果丫鬟去了一陣,回來卻說:“國公爺去了芳華苑,那邊的姐姐說不好通報。”
曲氏麵色一沉,握緊了拳頭卻又無可奈何。
曾幾何時,國公爺一口一個稱讚她為賢妻,他們夫婦兩個夫唱婦隨,也曾有過相濡以沫的日子,可從什麼時候開始,國公爺竟已經覺得她煩人了。
曲氏心底難過,卻又不能不管,她怕國公爺越走越偏,以至於徹底失去聖心。
沒有人可以改變皇帝的意誌,第二日早朝,趙懷頒布聖旨,正式成立督察院。
督察院像是一擊警鐘,敲在了這群臣子的頭上。
馬漢忍不住朝著陸遠濤等人看去,卻見陸遠濤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對此十分讚同,趙贇低著頭,看不出神色來,陸池就更彆提了,他是早知道的。
這麼一比,他倒是成了那個最沉不住氣的。
如此,馬漢不得不壓住心思。
趙懷設立督察院,自然不是想要為自己養一群鷹犬,故而在督察職責上做了極為細致的限製,以免將來某一天督察院變成攻殲政敵的手段。
薑元良確實是好本事,上位之除便新官上任三把火,針對時弊狠狠的揪出一批人來殺雞儆猴。
上頭有皇帝盯著,下麵有督察院盯著,以至於文武百官不得不打起精神來,以免自己被逮住問題。
剛剛冒頭的懶政壞風氣,頓時被殺了一波,一時間朝廷運轉的速度都快了一些。
趙懷很滿意。
又一日,朝堂上有人提出選秀一事的時候,趙懷還能笑盈盈的問他:“陳大人,你是不是覺得往朕後宮多塞幾個女人,就能攪和了朕的日子,忙著後宮就沒工夫盯著你們了?”
嚇得那陳大人連忙跪下請罪:“皇上,微臣萬萬沒有這般心思,微臣提出選秀,是為了大瑞,為了陛下開枝散葉啊。”
趙懷哈哈一笑:“呦,你還上綱上線了,朕有皇後,也有太子,怎麼聽你這麼說皇後太子都不算枝葉,不選秀朕就要絕後了似的?”
陳大人嚇得臉色發白,整個人都癱軟在地。
趙懷一看,笑得更大聲了:“瞧瞧你膽子這麼小,朕跟你說笑而已,怎麼嚇成這樣?”
“好歹是朝廷五品大員,如此心性怎麼能擔當要職?”
陳大人越發顫顫發抖。
趙懷沒有深究,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們覺得一個太子不保險,那朕回頭跟皇後再生兩個,讓你們安安心心,以後彆老盯著朕的後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一個個閒得很,工作量不飽和,所以有那個閒工夫盯著朕房裡頭的一畝三分地。”
至此,再也無人敢提選秀一事。
畢竟誰要也是再提,那就是工作量不飽和,誰知道皇帝會不會神來一筆,直接讓薑元良薑大人多去盯著,以這位大人的本事,還不是沒事也找出事兒來。
後宮之中眾人也聽見了音信,太後隻是笑了笑,並不去管。
倒是被封為太妃的白太妃拉著女兒,低聲說道:“沒想到陛下成了皇帝,依舊如此專情,我看那蒙王臨死之前做下最對的決定,就是把女兒嫁給了陛下。”
“雲溪,你將來如果也能找到這樣一個,對妻子一心一意的男子,就太好了。”
趙雲溪欲言又止。
白太妃想起之前妹妹提過的話,低聲問道:“怎麼,難道你真的喜歡敦國公嗎?”
趙雲溪見她並無怒意,疑惑問道:“母妃,你不生氣嗎?”
白太妃卻說:“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敦國公雖說年紀大了一些,但秉性柔和,為人正直,聖眷正濃,並且是個專情之人,你嫁過去又不會吃虧。”
趙雲溪張了張嘴,她還以為母妃肯定不能同意,誰知道這話聽著,倒是巴不得她嫁過去。
白太妃又說:“旁人倒也罷了,隻是敦國公的話,倒是不好請陛下賜婚,陛下不會答應的。”
說完她摟著女兒,又說道:“雲溪,你若不肯斷了這份心思,還得讓敦國公自己個兒樂意才行,否則便早早忘了他,另選一人吧。”
趙雲溪聽了這話,眼睛微微發亮。
趙懷回到後宮,便徑直往皇後宮中去了,帝後的寢宮是分開的,但趙懷常年住在這邊,宮人們都習以為常了。
剛踏進宮殿,便聽見一連串的聲音。
“太子殿下,您小心一些,太子殿下,跑慢點……”
趙懷一看,隻見趙暉已經走得穩穩當當,他在前頭走,倒是有一群的宮女跟著,一副生怕他磕著碰著的模樣。
這幅場景讓他皺眉,咳嗽一聲:“都在乾什麼?”
宮女們連忙行禮。
趙懷招了招手:“暉兒,到父皇這邊來。”
趙暉立刻撒著腳丫子往前跑,誰知跑得太快左腳拌右腳,直接撲倒在地。
宮女們露出擔憂的神色,下意識的想去攙扶。
趙懷卻冷喝道:“都住手,暉兒,自己爬起來,到父皇身邊來。”
趙暉手掌都擦紅了,但見身後的宮女不敢上前,父皇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還是敏銳的忍住了哭的衝動,爬起來走過去。
一直等他走到身邊,趙懷才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說道:“做得很好,你是男子漢,可以哭,但不能這般嬌氣。”
“是,父皇。”趙暉乖乖應下。
說完便拉著他往裡頭走。
父子倆一高一低,一大一小,模樣相似,站在一起分外的好看。
戚玫瞧見這般的畫麵,隻覺得心都軟了,露出盈盈笑意:“陛下今日回來的早。”
“早朝無事,就早些過來看看。”說完將趙暉抱在膝蓋上,看了看他的手掌。
戚玫這才注意到兒子手掌紅彤彤的,連忙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摔了?”
“母妃,孩兒好疼。”一看到母親,趙暉便忍不住吸氣鼻子來。
趙懷微微挑眉,戚玫見他神色不對勁,便問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趙懷捏了一下兒子的臉頰,忽然道:“暉兒也快兩歲了,身邊宮女太多了一些,過幾日尋幾個同齡的孩子進來陪他玩耍,免得太嬌氣。”
戚玫無奈道:“暉兒還不到三歲,哪裡就嬌氣了。”
趙懷笑道:“朕這是做長遠打算,你瞧瞧他身邊的宮女太監,恨不得每日抱住他背著他走路,吃飯都一口一口嚼碎了才好,暉兒是太子,不能過於嬌慣。”
戚玫原本不以為然,但聽見這話也點頭道:“陛下說的也有道理,宮中隻有暉兒一個孩子,確實是嬌慣了一些,臣妾以後會注意的。”
趙暉還不知道父母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直接定了他的將來,還掛著眼淚不知道該不該掉下來。
趙懷壞心眼的捏住他鼻尖:“走,父皇帶你找圓滾滾玩。”
戚玫阻止不及,就瞧著趙懷拎著兒子出門了,圓滾滾身為國寶占據了位置最優的院子,那原本該是給太子準備的東宮,如今先用來養國寶了。
趙懷有心給兒子增加運動量,於是圓滾滾便成了合格的陪玩,也幸虧他雖然是猛獸,但性格溫順,不然趙暉都不夠他一口吃的。
隻是每次看到趙懷玩起來,能直接把兒子往遠遠身上扔,戚玫依舊覺得心驚膽戰。
當晚,趙懷摟著戚玫的腰背,笑著說道:“今日在朝上,朕跟諸位大人說要多生幾個。”
戚玫臉頰泛紅,掐了一把皇帝的腰。
趙懷立刻改了主意:“現在想想一個就這麼麻煩了,養的粗了擔心他受罪生病,養得嬌慣又怕將來沒出息,咱們還是悠著點少生幾個。”
戚玫卻再一次撲到他懷中:“陛下不想要,我還想給暉兒再添一個弟弟妹妹。”
一室暖春玉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