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
傅西泠這場病來勢洶洶,頭痛欲裂,動一下就又暈得像腦震蕩複發。
睡著也難受,醒過三次。
第一次醒時,是天將明。
隻能思維混亂地憶起一些場景。
他好像穿越過夢境,把化著勾人妝容、在夜場裡和彆的男人激吻的時芷給抓回來了,還和她親了很久。
所以,時芷回來過?
好不容易摸到床頭的手機,他給時芷發微信,打了幾個字過去——
“你回來了?”
第二次醒,是被手機鈴吵醒的。
手機就握在傅西泠手裡,來電鈴聲響個不停。
身旁有人在走動。
他偏頭,倒也是個熟悉身影,但不是他希望的那個。
私人醫生找了個衣架,剛把輸液瓶掛上去,見傅西泠醒了:“正好,把手伸過來,握拳。”
打電話來的是何凡誠。
在輸液針頭刺進血管的同時,何凡誠問傅西泠,病情怎麼樣。
“死不了。”
傅西泠頭快疼炸了,把手機開著揚聲器放在被子上,閉上眼,說:“陳叔在呢,剛開始輸液。彆囉嗦了,我再睡會兒。”
“那行,你睡,等你好點再打給你。”
手機恢複安靜,傅西泠在混亂的思維裡,再次想起時芷。
他忽然起身,被醫生“欸,彆動”地喊著,按回床上。
“行,陳叔。我不動,您幫看看手機在哪?”
“還不是你亂動,掉地上了。”
傅西泠接過手機,翻到微信界麵。
早晨五點鐘發給時芷的那句話,前麵有個紅色歎號。
頭更疼了。
第三次醒時,臥室裡拉著窗簾,不知道是什麼時間。
傅西泠醒得也不徹底。
輸液應該已經結束了,頭疼比之前好些,也還是倦、疲憊。
私人醫生就坐在臥室,守著他。
看他動,用耳溫槍測了個體溫,然後說:“開始退燒了。”
半夢半醒之間,傅西泠隱約聽見時芷的聲音。
她像在接電話:“放心,解決完這邊的事情我就該回去了,不能一直電腦辦公,學校那邊也要露麵......”
是誰,讓她這麼有耐心在交代行程?
-
家裡有私人醫生照顧傅西泠,在他沒醒時,時芷出去見過付倩。
再回到傅西泠家裡,已經是下午兩點鐘。
時芷按密碼進門,意外發現傅西泠已經坐在客廳裡。
應該是洗過澡,周身清爽,完全看不出來精神不濟,靠在沙發裡,垂著眼在看手機。
他肯定聽見她進門的聲音了,但置若罔聞。
也不像是病態的沉默。
直到時芷坐到斜對麵的沙發位置裡,傅西泠才緩慢抬眼,沉鬱地淡著一雙眸子,看她。
時芷心情極差。
被傅西泠這樣看一眼,差點想和他動手。
她已經不記得上次有這種心情是什麼時候了,也許是時梅去世後,那些家裡親戚們湊在一起,因為喪葬費誰來出的事情吵起來......
傅西泠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還有些低燒,醫生走前叮囑過要多休息,但他自認為不礙事。
現在最煩躁的是,種種跡象都表明,時芷這次回來,是來和他斷關係的。
時芷在看傅西泠摘掉戒指的中指。
而傅西泠,他在看時芷空空如也的手腕。
客廳裡凝聚著一種劍拔弩張的氣場,火藥味濃得仿佛馬上要引爆。
他們都還算克製。
傅西泠和時芷幾乎是同時開口,說出來的內容也差不多。
一個說“我們來談談”,一個說“我們聊聊”。
說完又各自沉默。
最後還是傅西泠先開口,聲音很啞:“謝謝,何凡誠和我說,昨晚是你照顧我的,還幫忙叫了醫生過來。”
時芷沒吭聲。
傅西泠於是問她,說他記得時芷之前是計劃在南方多待幾天的,這次突然回來,是不是想清楚了什麼,來找他談的。
“對。”
“那你
說。”
“我本來有很多問題想和你溝通,現在看來,不是那麼有必要了。”
傅西泠看著時芷,像在思考她的意思:“沒必要的原因是?”
時芷為了壓火,則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時梅去世後的鬨劇。
她想起自己在親戚們吵得如火如荼時,抱走時梅的骨灰,選了“心理衛生中心”對麵那片荒廢的小公園,在樹下掀開蓋子,讓凜風細雪帶走了時梅......
所有問題,隻要發生,最終都能解決。
時芷深深吸氣,控製著情緒:“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你問過我,加唐文庭的微信,是不是想和他談。我現在回答你,不是。”
傅西泠抬眼。
“唐文庭和沈嘉對我來說,屬於同類型異性,也符合我過去給自己設計、規劃的擇偶標準。”
是過去。
時芷曾固執地認為,她隻有和這樣的異性走在一起,需要承擔的風險才會更小。
傅西泠始終在看著她,眼裡的冷漠似有動搖,目光灼灼,居然挺帥的。
誰知道他讓女生接電話時、戴戒指時,是不是也這樣勾搭的?
時芷火氣壓不住了。
她把放在身旁的包使勁砸過去:“傅西泠你聽著就行了,能不能彆看我?我現在看你心煩。”
“......能。”
傅西泠接住單肩包枕,拿在手上:“不看你了,你繼續。”
他們曾經討論過時芷喜歡的類型。
傅西泠也問過,“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確定喜歡那樣的麼?”
那時候時芷一心研究找工作,根本沒把這些放心上,沒回答,也沒多想。
現在,時芷想清楚了:“你說得對,我是對自己有誤解。我看男人的標準變了,或者說,最開始靠理智推算出來的類型,其實並不是我本身就會喜歡的類型。”
傅西泠很快抓住重點:“你遇見喜歡的人了。”
“對。”
“是誰?”
“不關你的事!”
這話有些賭氣成份。
淩晨時,時芷忍著沒有立刻買機票回學校。
現在,雖然也不能說是完全把事情談清楚,但她儘力了,能談成這樣已經用光了她所有耐心。
剩下的,隨便吧。
時芷想走,也想把包拿回來,走到傅西泠身邊。
但他不肯鬆手,反拉了她一下。
高燒那麼久,力氣還不差,是她大意了,被拉得坐進他懷裡。
這麼一折騰,火也徹底壓不住了。
傅西泠臉色很難看,沉著聲音問:“時芷,你到底是喜歡上誰了?”
時芷則轉身,直接騎跨在傅西泠腿上,狠狠揪著他衣領:“傅西泠,你喝醉、發燒又不是癱瘓了,為什麼總讓女生幫你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