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過定當天,竟有下人聽吳小娘的指使,把受邀前來觀禮的翼王帶進了後院。
溫潤如玉的男子停步在穆青瑤的院門前,正要邁步踏上台階,就聽見斜上方傳來冷冷的警告聲:“再往前一步,我就剁了你的腿。”
翼王微頓,隨即後退,看向了院門旁的白牆,在黛青的牆簷上看到了顧浮。
翼王揚起一抹略帶困惑的笑,問顧浮:“這裡麵不是穆將軍的書房?”
顧浮:“不是。”
翼王像是明白了什麼,歉然道:“對不住,我恐怕是迷路了。”
顧浮抬手指了指左邊的路:“往哪走,穿過隨牆門右拐,順著連廊筆直走下去,就能看見垂花門,從那裡出去後隨便叫個人,自會帶你去舅舅的書房。”
翼王對顧浮說了聲:“多謝。”
隨即轉身離開。
顧浮看著翼王清瘦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那日她們的馬車被堵,翼王好像也在?
顧浮嚴防死守的做法雖然保護了穆青瑤,但也對穆青瑤造成了影響,至少在外人看來,穆衡與穆青瑤之間父女情分淡薄,導致穆青瑤雖然是西北大將軍的女兒,卻沒人會覺得,娶她能給安王府帶來什麼實際利益上的好處。
對此穆青瑤並不在意,也不想聽彆人說什麼出嫁後還是要靠娘家這樣的鬼話,她不被自己親爹和小娘害死就不錯了,靠他們,嫌命長嗎?
至於安王府那邊,安王妃早在穆衡回京之前就有意替自己兒子求娶穆青瑤,為的僅僅是穆青瑤那一身大家閨秀的風範,不然也不會刻意跟顧浮打聽怎麼和穆夫人相處。
後來出了事,她和安王一樣以為是自家兒子不懂事險些害了人家姑娘,一邊心疼兒子罰跪挨鞭子,一邊又忍不住可憐穆青瑤,覺得穆家太過糟心,能減少往來反而是好事。
安王倒是有些遺憾,不過本來他就是個閒散王爺,對名利也沒什麼追求,隻希望家人都好好的,便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步入冬月,隨禦駕一同前往犀山的官員們俱都忙碌起來,畢竟一去小半個月,手頭上的公務得臨時交接給留守京城的同僚。
陛下有旨,顧浮得和顧啟錚一塊去,穆青瑤本想留在京城,但收到了安王府那邊的來信,說是安王夫婦也去犀山,安王妃叫她跟著顧浮一塊,到了地方也好陪自己說說話解解悶。
穆青瑤本就是個無所謂的性子,收到信後就去跟二夫人李氏要了幫大房這邊籌備行李的差事,也算是幫了李氏大忙。
出發那日,羲和門大開,禁軍分列在被稱作禦道的羲和大道兩旁。
禦駕通過羲和大道出城,留守京城的官員則在羲和門相送,其中最為現眼的,就要數這次同樣留在京城的傅硯了。之所以說他顯眼,不僅因為他的身份,也因為他一頭白發,在陽光下看起來真是無比的耀眼。
導致之後的旅途上,總有人尋借口來找顧浮,希望能和顧浮打好關係,日後有什麼事情要問鬼神,也能走走顧浮的路子。
顧浮懶得一個個應付,索性換上男裝,騎馬而行。
皇後看見,還給她送了一對寶相花紋的護腕。
司涯曾以半仙的名義傳出要獻祭未婚女子的話,那之後雖然建立了書院,可還是有許多女子不敢隨意出門,後來還是和顧浮一塊在宮裡讀過書的一位姑娘帶頭,學顧浮穿男裝,家裡人也沒反對,都覺得這樣更加安全,導致許多姑娘都有樣學樣,穿起了男裝。
這次隨行的女眷裡也有喜歡男裝又會騎馬的女子,隻是礙於場合不敢亂來。
如今看顧浮換上男裝,還得了皇後的賞賜,便大膽起來,跟著換了男裝,和自家兄弟一塊騎馬。
一次,顧浮從皇後那裡騎馬回來,看見穆邵卿從自家馬車旁離開,整個人都蔫蔫的。
老太妃大壽那日,穆邵卿在安王府同人喝醉了酒,酒醒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驚駭到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還特地跑去顧家找穆青瑤,想帶穆青瑤回家。
奈何他本身就是個極沒主見的人,既無法讓吳小娘得到應有的懲罰,也沒辦法證明吳小娘的無辜,最後铩羽而歸,頹喪之下竟貪起了杯中之物。
看到顧浮,穆邵卿抓著韁繩的手緊了緊,不自覺呢喃出一句:“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顧浮好笑:“老天爺怎麼你了?”
穆邵卿小聲且含糊道:“你是女子,卻極有天賦,我父親是西北大將軍,可我卻是個廢物,沒辦法留在西北,回來卻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
顧浮笑意微斂:“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穆邵卿搖了搖頭,還想說什麼,又怕被人看見不好,最終還是騎馬走了。
顧浮回到自家馬車旁,翻身上馬車,把自己的馬交給了邊上的侍衛牽著。
馬車裡,穆青瑤一臉平靜,但顧浮知道她剛剛和穆邵卿說過話,多半還在不高興。
顧浮有心逗她開心,就小聲和她說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穆青瑤:“什麼?”
“我們是表姐妹對吧,可等嫁了人,你丈夫的親爹是我丈夫的兄弟,差輩了。”
穆青瑤愣住:“那要順著安王府的關係,我該叫你……”
顧浮:“嬸嬸。”
穆青瑤那張波瀾不驚的臉,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