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浮抱著那把漆黑的苗刀, 臉上寫著大大的困惑二字:“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寒涼的風拍打在顧浮臉上,雖然顧浮還穿著男裝,梳著男子的發式, 可當她睜大眼睛,學著尋常女子那般露出懵懂而又無辜的眼神, 瞧著還真有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鎮南將軍林翰海看著眼前微微歪著頭的顧家二姑娘, 內心不見絲毫動搖。
因為他清楚記得昨天晚上,皇帳之內,翼王要取陛下性命,那時的他在和翼王的侍衛纏鬥,無暇分身,事態危急之際, 這位顧二姑娘突然出現,削下了逆賊的腦袋。
那一下, 乾脆利落的像是在削蘿卜, 噴湧而出的鮮血灑得哪哪都是, 顧二就站在鮮血之中, 卻不見絲毫的恐懼與畏縮,從容得像是早就習慣了用手中的兵刃奪取他人性命。
林翰海很清楚, 武功高強和會不會殺人是兩回事。
那日玉樓公主同顧二比武,顧二又挑戰了護送外邦使臣入京的武將,雖然打遍全席無敵手,但從頭到尾都是點到即止,並沒有傷及那些武將的性命,所以那會兒林翰海也沒覺得奇怪。
可這次顧二殺了人, 且殺人後的反應一點都不像從未殺過人的閨閣女子。
而她之後的舉動, 更加具體地展現了她對殺人這一項行為的熟練——
當時翼王見形勢不妙, 下令讓侍衛對他們下死手,林翰海這才發現那些侍衛原來保留了實力。
要說原因,大概是翼王覺得他們還有用處,奪位後可以用他們家人的性命脅迫他們俯首稱臣。
如今弑君失敗,翼王自然要把皇帝看重的大臣統統解決掉,也能給皇帝陛下添把堵。
可就在翼王侍衛要動手的時候,顧家二姑娘越過翼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翼王侍衛的腦袋給削了下來。
林翰海恐怕短時間內都無法忘記顧浮在他麵前揮刀殺人的模樣。
顧浮殺人的時候,臉上不帶絲毫的凶蠻與狠戾,也沒有沉溺於殺戮的瘋狂與欣喜,她很平靜,仿佛奪取旁人的性命對她而言,是跟喝水吃飯一樣簡單又尋常的事情。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官家女會有的表現。
所以林翰海抱著疑慮找到顧浮,並親口向顧浮提出了疑問。
結果顯然並不理想。
林翰海用他銳利的目光看著顧浮,說:“你不用在我麵前裝傻,我知道你絕非尋常女子,不然陛下也不會將自己的安危都托付給你,我隻是奇怪你的來曆,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顧浮垂下眼簾,默了片刻,道:“將軍應該知道,我能不能說,你能不能知道,都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林翰海聽懂了:“那我去問陛下。”
說完,林翰海轉身離去,顧浮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繼續邁步,去找皇後解決穆青瑤的事情。
林翰海當真去找了皇帝,他來到離宮主殿外,殿外有一排站崗的赤服侍衛,是赤堯軍。
層層通報後,皇帝身邊的趙公公快步從殿內趕來,將林翰海迎了進去。
在殿內同樣站著侍衛,但身著玄衣,是禁軍。
林翰海進去的同時,有禁軍將除了親王服,手腳帶著鐐銬的翼王從殿內帶了出來。
兩人擦肩而過,翼王揚起溫和的笑意,全然不像一個階下囚,還有心思探究林瀚海來找皇帝的目的:“將軍可是來問那位顧二姑娘的?”
翼王才說完話,就被禁軍推了一把,腳上的鐵鏈相互牽絆,讓翼王摔倒在地。
翼王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林翰海沒有絲毫停留,就這麼直直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