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薛長明護著自己,自己可能真的要葬身在這個地方了。
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星辰在夜空中閃爍著微光,銀色的月關穿過的樹葉的間隙,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駁的影子,慢慢的,東邊的天空泛起了一絲魚肚白,天要亮了。
章含微他們的走路的速度也漸漸慢了起來,薛長明看著小姑娘背著趙獻的屍體走了整整一晚上了,也十分的舍不得,問他:“我幫你背吧。”
章含微搖搖頭,對薛長明說:“我自己可以的。”
薛長明歎了一口氣,沒有辦法隻能跟在她的身邊。
章含微沿著眼前的這條小路走,一直在想著到底該將她的父親埋葬在什麼地方,從前她會想著將趙獻葬入皇陵,現在她想趙獻大概並不會太滿意那個地方的。
章含微忽然停下了腳步,她轉過頭,向跟在自己身邊的薛長明問道:“你知道……我父皇第一次和我母親見麵是在什麼地方嗎?”
薛長明點了點頭,那個埋葬著傳說中長安寶藏的地方,就是他們初次相見的地方啊。
章含微偏頭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父皇,他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一般,隻是身體再也沒有半點溫度,也再也不可能喚自己一聲珠珠了。
她對薛長明說:“那我們去那裡吧。”
薛長明帶著章含微向著鹹州出發,因為害怕趙獻的屍身會腐壞,薛長明直接帶著章含微禦劍來到了
章含微將趙獻的屍體埋葬以後,她坐在趙獻的墳堆前麵,望著自己刻好的墓碑,眼淚又一次洶湧而出,即使趙獻曾告訴過她自己從來不後悔,即使薛長明一再向她強調這是趙獻自己的選擇,她依舊無法原諒自己。
她的出生就帶著原罪。
哭了一夜之後,章含微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想要陪著她的父皇一起留在這裡。
但是她不能讓薛長明也陪著自己在這裡浪費年華,章含微對薛長明說:“哥哥,你走吧。”
薛長明怔了怔,他沒想到小姑娘考慮了一晚上就考慮出這麼個結果來,不過幸好他還保留了趙獻的一絲神魂,他還有辦法能說動章含微。他曾答應過趙獻,以後要將他的這一絲神魂帶去見沐錦,現在到了該兌現的時候了。
薛長明對章含微開口說:“你父皇還有遺願沒有完成,你難道就要一直留在這裡?”
章含微確實是有這個打算,聽到薛長明的話,向薛長明詢問道:“什麼遺願?”
薛長明回答她說:“你父皇臨死的時候,我保留了他的一絲神魂,答應將這一縷神魂帶到天外城去,見你的母親。”
章含微啊了一聲,她沒有想到薛長明的手中竟然還會有她父皇的一絲神魂,她看著眼前的薛長明,不知道自己此時能說什麼,又該說些什麼。
她心裡亂糟糟的一片,聽著薛長明在她的耳邊繼續同她說道:“你現在已經不算是皇族中人了,可以修行了。”
章含微聽了薛長明的話,愣了好一會兒,咧著嘴角,一副又哭又笑的模樣,她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薛長明接著道:“你至少要達到築基期才能去天外城。”
章含微點點頭:“我明白了。”
進入到忘鄉園中這麼多年了,章含微終於開始修煉,她的天賦本來就極高,在加上她到底已經是修煉過一遍的人了,薛長明雖然不擅長帶徒弟,但是章含微在修行方麵是一點就透,不過半年的時間她便已經突破了煉氣期。
隻不過可能是她的天賦太強悍了,她竟然是打算築基期與金丹期一起突破。
章含微待在一處山洞中,四周一片黑暗,她感覺自己的丹田裡好似升起了一把火,正向著她的四肢燃燒,在這熊熊的烈火中,她聽見她父皇、皇兄、還有許多許多她不認識人的聲音,他們的聲音雜糅在一起,分不清都是誰說的。
他們說是自己害死了父皇,是自己害了薑朝幾百年的江山,章含微隻覺得天旋地轉,一口甜腥味湧到了喉嚨裡。
她睜開眼,捂著胸口,緊接著便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這就是她的心魔了。
她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即使她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金丹期沒能成功突破過去,不過好在將就著也到了築基期了,薛長明為她療了傷,對她說:“既然已經是築基期了,我們去天外城吧。”
章含微嗯了一聲,與薛長明一起向天外城出發,兩個人用著薛長明改進版的竹蜻蜓直接到了天外城中,守在城門口的修士看到薛長明眼睛瞬間瞪得老大,問道:“薛長明?你沒死?”
又來了,又來了。
薛長明已經不想再看到自己的牌位,也不想被當做稀有動物被圍觀,他開門見山道:“本尊要見你們城主。”
“……”那人眯著眼睛將薛長明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你不會是又想來天外城定居了吧?”
薛長明淡淡道:“你跟她說,本尊帶趙獻來見她了。”
那人見薛長明的態度冷淡,也不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了,當即應了一聲,帶著他們去找沐錦去了。
沐錦如薛長明上一回來到天外城中見到她時的姿態一模一樣,坐在高高的石台上麵,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當注意到進來的人隻有薛長明與章含微時,沐錦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她向薛長明問道:“他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