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看看吧。”薛長明轉頭對身邊的章含微道。
薛長明與章含微一同跟著竇十五來到了那座高台下,章含微仰起頭看了好一會兒,高台上的玉雕看起來與他們之前看到的好像沒什麼差距。
她向竇十五問道:“怎麼看出它生出靈智的?”
竇十五聽到章含微的問題,看向她,眼睛中透著幾分失望,他問章含微:“你沒有看到殿下的左邊的嘴角比之前更向上挑了嗎?”
章含微:“……”
你們真是心細如絲啊。
竇十五對薛長明保證說:“殿下,我守了這尊玉雕幾千年了,絕對不可能看錯,”
薛長明嗯了一聲,抬起頭看向高台上的玉雕。
竇十五抓著章含微的胳膊大叫道:“你看他的嘴角,還有他的眼睛又動了,又動了!”
章含微眼睛瞪得都疼了,硬是沒有看出哪裡動了,她覺得自己在這裡可能是個瞎子。
薛長明發出一聲低低的歎息,半晌後他伸出手來,高台上的玉雕在一瞬間化作漫天的螢火,絢爛得好似一場煙花,其中有一個發著光的小人在空中飛舞著,像是故事裡的精靈,最後他落在薛長明的掌心。
是縮小版的懷明太子,與象棋差不多大小,端坐在薛長明的掌中,十分的袖珍可愛,章含微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湊了過去,伸出手在小人的頭頂上輕輕戳了一下:“你是誰?”
小人抬起手摸了摸頭,皺了皺眉,大概是不滿章含微的僭越,他正襟危坐,端著架子,回答道:“孤是懷明。”
章含微抬眼看了一眼薛長明,薛長明倒是沒有什麼反應,隻是在章含微看過來的時候對她笑了一笑。
其他的守墓人聽說那尊玉雕生出了靈智也紛紛趕了過來,當他們看到薛長明手中的小懷明太子時,這些守墓人們已經是熱淚盈眶。
雖然說薛長明才是真正的懷明太子,但是眼前的這個小人更能讓他們回憶起曾經與懷明太子間的點點滴滴,如果薛長明沒有回來,他們有很大的可能將這個小人當做他們的太子殿下。
就在所有人圍著薛長明看他手中的小人時,章含微忽然注意到遠方有濃霧向著這邊奔湧而來,她高聲叫道:“看那邊。”
聽到章含微的聲音,所有人都抬起頭向遠方看去,老守墓人臉上的表情一僵,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
狼神當年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夠等到懷明太子,才開辟出這麼一個空間來的,用的是他們所有人的執念做支撐,所以就像皇帝的執念消散後,那座屋子會倒塌一樣,這些守墓人在見到薛長明以後,他們的執念消散了,這裡的空間就會越來越小,這座地下城池也要跟著消失了。
“走吧。”薛長明說道。
老守墓人在前麵帶路道:“殿下請跟我來吧。”
所有的人跟著老守墓人向著鎖夜塔的最上麵爬去,回到地麵的通道就在鎖夜塔的最上麵,很容易找到,隻不過每一個來了底下的修士都會失去的記憶,他們即使從地下出去也不會想著逃跑。
被所在頂樓的王妍看到上來的這一大群人嚇了一跳,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記憶早已經不剩下多少了,隻是依稀記得她的夫君是皇帝,而自己要做皇後。
老守墓人走了過去,拿出鑰匙將王妍身上的鎖打開,王妍剛一獲得自由就向著鎖夜塔的下麵跑去,嘴裡高聲忽然著我要做皇後了。
鎖夜塔外麵的世界,對她來說隻有死亡了。
但是對她來說,未嘗不也是一種解脫。
老守墓人將薛長明他們送在那條黑暗的通道上,他叮囑薛長明說:“路在這兒,一直向上,不要回頭,殿下就可以出去了。”
“你們呢?”章含微問道。
老守墓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滿足的微笑,他們自知自己犯下了無可饒恕的罪孽,也從來不指望能夠得到寬恕和救贖,如今隻不過是到了該償還的時候了。
他對薛長明說:“我們會留在這裡的,再見了殿下。”
薛長明抿著唇沒有說話,他幫不了他們,也帶不走他們,他唯一能從這個地方帶走的除了這些不屬於這裡的人,就隻剩下那尊玉雕化成精靈。
小懷明坐在薛長明的肩膀上,他繃著一張臉,沉聲道:“把孤留下,孤要留在這裡。”
薛長明沒有理會他的請求,抬起手直接將他送到自己的芥子空間裡,那裡有很多小玩意兒,夠他玩一陣兒了。
其他的修士們已經走在前麵離開了,現在就隻剩下了薛長明與章含微二人,那些黑霧已經包圍了過來,正在一步步地吞噬著他們此刻所在了鎖夜塔。
“告辭了。”薛長明轉過身,帶著章含微向上麵走去。
餘下的守墓人們齊齊跪伏在地上,他們口中齊聲呼道:“恭送殿下——”
他們響亮的聲音一直在幽暗逼仄的通道中回蕩,直到章含微他們走出了那條漫長的通道。
這座地下之城掩埋在地上,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當陽光照耀在章含微的臉上,她意識到他們終於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城中出來了,在那裡麵發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做了一場夢。
不過此時章含微並沒有輕鬆多少,這麼多人從守墓人狀態恢複過來的修士,他們的腦子此時估計也該清醒得差不多了,等會兒不一定要鬨出什麼事來。
章含微提高警惕,打量著其他修士們,卻發現他們除了衣著打扮有點奇怪,與其他人似乎沒有什麼區彆,而且他們此時也對自己身上的黑袍感到詫異,交頭接耳地詢問自己這是怎麼回事。
章含微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們並沒有關於那些守墓人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