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自然是用不著守歲的,大家聚在一起多說笑了一會,便相繼散了,各回各家。
因著後來的氣氛實在是好,眾人都忘了之前飯桌上的不愉快,散開彆離之時,竟還有些依依不舍,若是旁人見了他們分彆時的樣子,說不準還會嘀咕一聲:老林家這一支感情倒是不錯。
臘月裡的日子總是過得格外快,一眨眼便是兩天過去了。
臘月二十六這天早上,隊上又是一大早就鬨騰起來,隻不過,這回沒人覺得意外。
原因無他,年二六,分豬肉。
按照大隊慣例,臘月二十六這天,除非是有什麼特殊事情,否則的話,殺豬分肉,風雨無阻。
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一年到頭最盼望的都是分糧和分肉的時候。
臘月初的時候糧就已經分過了,過年之前最值得期盼的就隻有今天的分肉了。
隔著厚重的房門,喜妹都能聽見外頭傳來的小孩子們的嬉笑聲,連冬天清晨的寒氣都阻擋不住他們的歡暢和熱情。
“小姑,快出來,隊上要分肉啦!”芳芳愉悅的聲音從外頭飄進來,驚醒了還在賴床發呆的喜妹。
喜妹在被窩裡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回道:“這就來。”
芳芳卻已經等不及衝了進來,一把將她從被窩裡刨了出來:“哎呀小姑,豬都快殺好了,你怎麼還在床上呀!趕緊起床,鬆娃他們在外麵等咱們呢,我們一起去看分肉!”
喜妹完全無法理解芳芳他們的興奮,剛起床的那股懶勁兒還沒散,像是沒骨頭似的掛在芳芳身上:“我媽說了,小孩子不能看殺豬的。”
“我知道呀!我們是去看分肉,不看殺豬。”
“……就算再怎麼去得早,不都是得等到了時間再分肉?而且,又不會因為去看了而多分點肉……”
什麼用都沒有,那麼興奮乾啥?
麵對喜妹的掃興,芳芳深呼吸舒緩了一下心情,才回答道:“反正你快點啦,我們要一起去看!”
見她完全沒有要跟自己講道理的意思,喜妹懶洋洋地起身梳頭:“行吧,這就來,你總得等我洗漱完吧。”
芳芳拿她沒轍,見她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索性自己上手幫她梳頭。
三下五除二梳好之後,又推著她出去刷牙洗臉,操碎了心。
等她們出去跟鬆娃彙合的時候,已經過去小二十分鐘了。
鬆娃百無聊賴地踢著小石子,見她們終於出來了,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們再晚點出來,我就要衝進去看看你們是不是也一氧化碳中毒了。”
自打林夏生夫妻和知青點出了一氧化碳中毒的事情以後,隊上的人就學會了這麼一個新鮮詞兒,連小孩子都喜歡把這個掛在嘴邊了。
芳芳還他一個白眼:“你要是能閉嘴,保證不會挨打。”
說起挨打,他就滿腹委屈:“要是你不那麼愛告狀,我也不會老挨打!”
上回摸完螃蟹回來,這個死妮子竟然真的跑去找他奶告狀了,要不是他跑得快,少不了又是一頓揍。
芳芳眼神飄忽了一下,上回她還真不是有意告狀,隻不過是跟長輩聊天的時候不小心把話給漏出來了,害鬆娃被林老太追了一路。
“都說了我不是故意告狀的……而且本來就是,要是你不老是瞎說話,就算我說漏嘴,你也不會挨打呀!所以說,還是你自己瞎說話的原因!你挨打都怪你自己!”她起初還有點心虛,虛著虛著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鬆娃被她的理直氣壯驚呆了,楞了一下之後,乾脆轉身就走:“我不跟女孩子計較,省得你到時候又說我這個堂哥沒有堂哥的樣子,又跑去我奶那告我的狀。”
見他一副怕了怕了的樣子,喜妹揶揄地看了芳芳一眼。
芳芳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拉著她加快了腳步:“走走走,再不去看肉都要分完了。”
等她們跟在鬆娃後頭到了隊部前的空地上,許多人都圍在那裡,後來的人壓根看不見裡頭的情況。
鬆娃剛開始抽條,個子也不算高,要是蹦一蹦的話,說不準也可以瞟上幾眼裡頭的情況,但他不是這麼不仗義的人,既然帶小姑和隔房堂妹來了,那他就一定要讓她們也瞧見才行。
“你們跟緊我,我帶你們擠進去。”小小少年四下瞟了幾眼,很快就找到了可供突破的地方,扭頭對她們吩咐道。
這種時候芳芳又是那個乖巧的芳芳了,一手拉著喜妹,一手拽著鬆娃的衣擺,身體力行著“跟緊”二字。
鬆娃感受著衣擺處的力度,忍不住再度回頭告誡道:“你可彆把我的棉襖給拽壞了,我就這麼一件好點的棉襖。”
喜妹忍不住笑出聲來。
芳芳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道:“你瞎說什麼呢!我哪有用那麼大的力氣!”
鬆娃嘟囔道:“你上回洗破我的衣服的時候,也說沒用多大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