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媛思從屋裡出來，雖然早就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但是麵上還是努力裝出一副吃驚的表情。
“可不，就是你哥回來了。”老太太樂嗬嗬的說著。
李暮寶也是麵上帶笑，看著門口的小丫頭，“小四變樣了。”
“那可不，你走的那時候你妹子才六歲，現在都九歲了，可不變樣了。”老太太，“你還傻站著乾啥，咋不喊人呢。”
媛思乖乖的對著李暮寶喊道：“大哥。”
“哎，小四都長成大姑娘了。”李暮寶上前想伸手揉揉妹妹的小腦袋。他當初走的時候妹妹還是那麼丁點的一個，現在都長這麼大了……哦，到是也沒太大，就是這小臉張開了，這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招人稀罕。
媛思下意識的就往後一閃，對方雖然是原主的哥哥，但是對她來說就是個陌生人，讓一個陌生人摸頭，她是控製了又控製才沒出腳的。
老太太始終看著這對兄妹的互動，當然也看到了這比較尷尬的一幕，趕緊的出聲打個圓場，“你哥回來了，你在這還杵著乾啥，趕緊的去廚房給你哥煮一碗麵去。”
被嗬斥了也不在意，媛思到是聽話的一溜煙就跑廚房去了。
“嗬嗬，這丫頭這是怕生呢，你彆管她，一會兒就好。”老太太一點都不當回事，拉著兒子就進屋去了。
李暮寶也沒在意，到是看院子裡和屋裡都和他走的時候差不多，自在了不少。
進屋後，老太太張羅著給兒子倒水洗把臉，李暮寶則進屋後第一時間把自己身上背的包袱打開了。
“娘，我回來的匆忙，也沒給你們買啥，就帶回來幾件舊衣服，你看著給你和小四改改。”他包袱裡裝著幾件綠色的軍裝，這是臨回來前，連裡的兄弟給他們幾個複員回家的戰士湊的，雖然都是穿舊的，但是在這個時候也是好東西了，改改給家裡的人當好衣服穿。
老太太走到桌邊，伸手撿了起來看了看，“你回來就行，拿這些乾啥，咱家啥都有，啥都不缺。”以老太太現在的眼光，家裡既不缺布也不缺衣服，還真看上彆人穿剩下的舊衣服，不過這些軍裝可不一樣，就那顏色就夠讓人稀罕的了。
這個時代軍人是很受人崇拜的，連帶著要是有人能穿一身軍裝，都讓彆人羨慕不已。
“這都是戰友給湊的，再說我拿都拿回來了，你就看著辦吧。”李暮寶以為老太太就是嘴硬，所以趁著她查看衣服的空檔，自己就著水盆看是洗臉洗頭。
等他收拾好了，老太太也撂下手裡的衣服，坐在一邊等著他呢。
“來，跟娘說說，咋這麼突然就回家了呢，上次來信也沒說要回來的事啊，是不是在部隊出了啥事？你彆怕，跟娘說實話。”老太太人老心卻明鏡一樣，今天看到兒子回來開始是非常激動，但是激動過後她就意識到估計兒子這是有事才回的家。
不過她也知道不管是啥事都不易張揚，所以一路上都笑著，一句話都不問。
李暮寶原本還笑著的臉聽老娘這麼問慢慢就苦了下來，可是人都回家了，就是不想說也不行了，隻能硬著頭皮把事給說了，“娘，我複員了。”
他都不敢看老娘的表情，當初老娘那麼高興的把他送到部隊，沒成想自己不爭氣，當了幾年兵就複員回家了。
“啥，複員了？為的是啥？有人欺負你？哎呦我的個老天啊，咋到哪都有那惡人欺負咱們這孤兒寡母呢，不行，我得去找你們領導評評理去，這還……”老太太知道自己家兒子的脾氣秉性，就不是那調皮搗蛋惹禍的孩子，所以她聽自己兒子說複員了第一個想法就是有人陷害，所以非常激動的就開始拍起了大腿。
“娘，不是，沒人欺負我。”李暮寶一看老娘說來就來，額頭上的汗立馬就下來了，不過還是強撐著趕緊的解釋，“上個月部隊裡有文件下來，說要裁軍，是上麵說的。”
“啥？啥文件？”老太太鬨不明白。
“是國家下達給部隊的紅頭文件。”李暮寶知道自己老娘沒啥見識，隻能從頭給老娘講那些文件是啥。
老太太是越聽越沉默。
“開始我們還沒當回事，以為就是瞎哄哄，我們這麼多人，咋可能一下子都讓我們回家。可是後來政委就找我談話了，跟我說了很多國家的政策，最後要求我要支持國家的決定。”李暮寶越說越小聲，對於當兵不當兵的他到是沒啥想法，要是按他的意思，不當兵也行，在部隊每天都要不停的訓練，還沒在家裡輕鬆呢。但是這話他不敢說，他要是說了，老娘能拿著笤帚疙瘩把他打出去。再說讓人攆回來和自己複員回家畢竟是不同的，他就是在沒能水，那也是個男人，也想風光的衣錦還鄉不是。
老太太抿了抿嘴，看了兒子頭頂好一會兒，這才又開口問道，“是就你一個人複員了？”
“沒有，沒有，”李暮寶抬頭趕忙搖手，“我們連裡好幾個戰友都複員了。”
他沒說複員的那些人都跟他類似，沒當幾年兵、老實、不會說話、不會鑽營、業務能力不夠強、沒有背景，這樣的兵蛋子是最先一批被裁下來的。
老太太沒在說話，就此沉默了下來。她很稀罕兒子，同樣的她也很了解兒子的脾氣秉性，跟他爹一樣一樣的，悶不出的，還不會來事，就占了一個聽話的優點，人家往下刷人，可不就得挑他這樣沒眼色的開刀嗎。
李暮寶偷看了老娘幾眼，覺得以老娘的性格，弄不好下一秒就要對著他發飆了，忍不住為自己開脫了幾句，“這次裁軍涉及到的人非常多，國家沒法都給安排工作，不過我們連長跟我關係好，我下來的時候，提議又找我談了一次話，說部隊會推薦我去咱們縣裡的紡織廠工作，還給了我一封推薦信。娘，你瞅，就著這個。”他趕緊的把始終貼身存放的一個信封遞給了老娘，希望老娘看在這份心思彆這麼嚇人了，他這心始終的不落底。
老太太勉強打起精神，結果信封就拆開看了看。
在廚房看著這邊動靜的媛思很是不厚道的噗嗤笑了出來，這老太太還挺像模像樣的，估計是心裡憋火，連不認字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