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們這也不算是占你便宜，你一共欠了左大丫家一百塊錢和二百斤糧食。你家沒有糧食了，那就用錢抵，細糧粗糧啥的我們這邊就不計較了，按一斤糧食一毛錢算，二百斤就是二十塊。你給左大丫打了一百二十塊錢的欠條，上麵寫明了三個月內還清，你們可得記清楚了。”李家村隊長手裡拿著一張白紙晃悠了晃悠。
剛剛隊長準備扭送這幾個來李家村搗亂的江家人去縣裡派出所，結果江家人死活不去。
他們剛剛從那裡出來，在裡麵受到了嚴重的警告以及嚴肅的批評，這個時候又被送進去，而且是被左大丫送進去的，想想都知道，公安同誌將會怎樣對待他們這個死性不改、不安於室的江家人。
江家人雖然覺得自己沒錯，但是卻明白胳膊擰不過大腿的事實，所以當李家村隊長準備扭送他們去派出所的時候，連最能裝的江大柱都服軟了，推他媳婦上前哭著扮可憐去了。
李家村隊長和左大丫一商量，不去派出所也行，那就把當初從左大丫這裡拿走的錢和糧食都送回來，他們就不追究今天的事了。
聽了他們的要求，江家人氣的頭頂都冒煙了。明明自己家的錢財都被左大丫這壞胚子給偷走了，結果現在東西沒要回來，還得再倒搭出去不少，王來娣祖孫幾個抱頭痛哭。
李萬屯沒主意，就看老丈人的。江大柱萬分不想答應，不說自己家現在已經沒錢了，即使有錢，他也覺得這錢不應該他來給。可是現在形勢比人強，自己家在派出所那裡已經掛上號了，要是在因為打仗的事進去一回，保不準派出所就得通知單位，那他丟了老臉不說，恐怕工作都要沒了。
江大柱在心裡衡量了一下，最後一咬牙答應了下來。隻要不去派出所，多少錢都陪。
其實江家人一共六個人，四個都是工人，每個月工資加起來都有一百出頭了，一百二十塊錢，他們勒緊褲腰帶，攢個兩三個月也就出來了。
於是就在李家村隊長的見證下，江家和左大丫正式的簽訂了不平等欠條。
“咱醜話說在前頭，這欠條是你們心甘情願打的，那就得按照上麵的辦事，要是到期了你們不還，那我就直接拿著這欠條去你們單位找你們領導去。”隊長同誌很是認真的跟江大柱說了說這個事情的嚴重性。
“你放心，就是砸鍋賣鐵，這錢我也會還的。”江大柱氣的臉色鐵青，沒想到隻是來一趟鄉下，沒要回來一分錢，反倒是又搭出去一百二十塊，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你有這個覺悟就行。”隊長點了點頭，一副非常讚同的樣子。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江大柱忍著氣問了一句。
要不是這幫野蠻人一直堵著道，他早撒丫子跑了。
隊長沒理他，反到是把手裡的欠條往左大丫麵前一遞，“老嫂子，你看看這樣行不，你要是說不行，咱再讓他們改。”
左大丫裝模作樣的拿過來看了看，她根本不認字好嗎，“嗯，行，就按隊長說的辦吧，我也不是那得理不饒人的人，把該給我的給我就行，我可不像某些人心眼那麼歪歪。”她說著還斜了眼王來娣母女，那意思不言而喻了。
江蕙蘭不服，想罵回去，讓眼疾手快的王來娣一把拽住了，“行了，這個時候了就彆掙那一時的長短了，咱們現在關鍵是離開這。”王來娣對著閨女搖了搖頭。
王慧蘭側頭看了看周圍圍著她們一家人的一群泥腿子，一個個的都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們，她趕緊轉過頭小聲的說：“都聽媽的。”
隊長看左大丫把欠條小心翼翼的收好，這才轉回頭朝著圍觀的人喊了一聲，“還都看著乾啥，趕緊的去乾活去，在偷懶都扣工分啊。”
話音剛落，就看圍觀的人呼啦啦的都散開了。
“那我就不送你們了，出村的路在這，一直往南走就能到縣裡，以後沒事彆往我們生產隊來，你們這太鬨騰，耽誤我們的生產任務，這可是大罪。”隊長連敲帶打的把江家人都給攆出了李家村。
江家人站在村口，雙目含淚的望著李家村。
“爹，咱們真的還要給那泥腿子錢啊？那欠條做不得數，咱們是被逼的。”這個時候江蕙蘭又恢複了活力。
江大柱嫌棄的看了眼自己閨女，“你說欠條是被逼著寫的，派出所能認才算，行了，這事你以後少摻和，沒事就幫著你媽在家乾點家務，少出來給我惹事。”
他頓了頓還是提醒了一聲，“你看看紅梅的臉咋樣，要是不行就趕緊的上點藥，可彆真的留了疤了。”閨女已經嫁人了，就是留疤也沒事，但是孫女可不行，要是真的滿臉花，還不得剩家裡啊。
江紅梅聽爺爺這麼說，趕緊的捂住了自己的臉，這個時候才感覺到滿臉都沙疼沙疼的。
“媽，咱們快走，去縣裡醫院給我看看，我咋覺得臉疼的都不行了，好像還腫了，不會有事吧。”
“哎呀，你把手放下讓我看看。”江蕙蘭經老爹提醒這才想起來旁邊的閨女，看她兩手捂臉，上前就照著她的手臂拍了一下，“你這手爪子又是泥又是土的，你咋還上臉上呼嚕去了，不想要臉了是吧，趕緊的放開。”
江紅梅一聽老娘這麼說，趕緊的就把手放了下來，然後緊緊的盯著自己老娘看，就怕老娘會露出什麼不好的表情來。
江蕙蘭看到閨女那有些倉起來的臉蛋子，眉頭皺了起來，“哎呀，這些殺千刀的，可是真敢下手，這給我閨女撓的。”
“娘，你看紅梅這臉不能留疤吧？”江蕙蘭也不確定閨女的臉會咋樣，隻能轉頭尋求老娘的幫助。
王來娣畢竟歲數大了，經過剛剛的群架，她這老太太著實提不起氣來了，後半程處理事情的時候，她都是出氣多進氣少，打不起一點精神，這個時候更是了。
她撩了下眼皮子，慢吞吞的說了三個字，“死不了。”
結果把江紅梅嚇的哇的一聲嚎哭了出來。
“哎呀，你個死丫頭，可嚇死我了，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麼喪。趕緊的回家去，彆在這丟人現眼了。”王來娣本來就沒有精神，被孫女突如其來的哭喊嚇得好懸沒厥過去，狠狠的拍了自己胸口好幾下子，這才緩過來。
之後江家幾個就這麼打打鬨鬨的回縣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