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辭問“能不能做手術”, 謝令辛瞬間警惕,眼神掃向他身後幾人,問:“你們有人受傷了?”
如今才末世兩個月, 人性還未完全泯滅,不是所有人都會拋下受傷的同伴。但在逃難途中受傷的人, 大多都是被喪屍抓傷或咬上, 就算是普通傷,若傷口深些,包紮處理再不正規,也很可能在與喪屍近距離接觸時被感染。
謝令辛不知道他們中是不是有這樣的人, 但神情明顯緊繃了, 她身後的人也都握緊武器。
江辭眸色冷淡, 掃他們一眼, 否認道:“不是, 是——”
“是他腦殼有疾!”林空鹿生怕他說出那什麼癌,趕緊捂住他的嘴。
隻是他比江辭矮許多,又被擋在身後, 想捂對方嘴, 就得踮腳、伸胳膊。這樣一來,兩人的姿勢就變成他從後方環抱著江辭,上半身也和對方緊緊貼在一起。
江辭明顯有一瞬僵硬, 片刻後, 緩緩轉頭,漆黑的眸子與少年的對視。
少年很愛乾淨,可能是不喜歡空氣中的惡臭味, 脖子上常掛一個小香水瓶, 撲過來時, 淺淡的香氣瞬間將他包裹。少年的手也不大,有些軟,指腹略帶薄繭,捂著他嘴的力道也不重,但他就是沒掙脫。
兩邊的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氣氛怎麼……忽然變粉紅了?
林空鹿被江辭盯得有些不自在,忙輕咳一聲,說:“大家都打算站在門口說話嗎,好招引喪屍?”
江辭終於回神,拽下他的手,不動聲色道:“先進去。”
隻是拽下後,他也沒鬆開,改為緊緊握著。
謝令辛多看了眼他們交握的手,麵色有些古怪,隨後也轉身對自己的人說:“先進去。”
天色已經暗沉,在外麵對峙確實不安全。
兩邊的人合力打開超市門,但進去時,謝令辛這邊的一個小個子男忽然小聲嘀咕一句:“死基佬,惡心。”
話音剛落,一道寒芒擦著脖頸擋住他,江辭聲音像結了霜,神情冰冷:“你說誰?”
小個子男隻覺得脖頸一涼,低頭看去,才發現那是一根開了刃的金屬棱刺,隻差一點,他的脖子就被貫穿了。
剛才江辭是在車內絞殺喪屍,小個子男不知道使用金屬異能的人就是他,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忙改口道:“我、我不是說你們,我是說那種會騙人的基佬。”
這話說完,走在他前麵的一位瘦弱男子身形明顯僵了一下。但他還沒說什麼,就被旁邊一個高大男人拽進了超市。
江辭的棱刺還沒收回,眼神仍很冷,林空鹿拽了拽他的手,小聲勸:“算了吧,在這見血會引來喪屍。”
主要是他怕血,血味太重的話,他在脖子上掛小香水瓶就沒用了,得掛鼻子上,嗆死。
謝令辛也察覺了動靜,走過來問:“怎麼回事?”
江辭收回棱刺,冷冷看小個子男一眼,說:“你的人嘴不乾淨。”
謝令辛明顯猜到了什麼,皺眉道:“孔茂嚴,你再這樣就離開隊伍。”
很顯然,這個孔茂嚴嘴臭得罪人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進了超市後,謝令辛從其他人那得知具體發生了什麼,又找到兩人,特意壓低聲音解釋:“抱歉,那個姓孔的以前追過一個姑娘,結果對方是女裝大佬,他就受刺激了,你們當他的話是在放屁就行……”
江辭不置可否,視線又落到那名穿白大褂的老者身上。
謝令辛瞬間明白,她有心示好和補償,但還是提前問一句:“你們真沒人受傷?”
江辭搖頭,說:“隻是有人可能生病了。”
林空鹿:“?”還有完沒完,翻不了篇了是吧?
謝令辛:“那行,我……”
“等等!”林空鹿忽然打斷,神情嚴肅地揪著江辭的衣袖離開。
如果可以,他更想揪對方的耳朵。
他直接把江辭帶到一處貨架後方,嚴肅道:“我沒病。”
江辭神情也很嚴肅,淡聲勸:“彆諱疾忌醫,而且隻是有可能罷了,讓醫生看看保險些。”
“你——”林空鹿要被他氣死了,最後自暴自棄道:“行行,看就看,我就不信沒癌還能看出癌來,等回頭證明我確實沒事,你……哼哼!”
你就把你自己切了吧,林空鹿恨恨地想。
超市內很空蕩,沒什麼貨物,明顯被人掃蕩過,但好在也沒有喪屍,剛好可以讓他們湊合過夜。
江辭用金屬異能將出入口和門窗都封死,確定安全後,就領著林空鹿去見醫生。
老者姓顧,謝令辛稱他為顧教授。
說他是醫生其實並不準確,他的真正身份是病毒學專家。
當然,謝令辛也不是什麼逃難者,她是一個傭兵小隊的隊長,任務就是護送這位顧教授前往T市。隻是他們中途遭遇幾次喪屍襲擊,人折損得七七八八,新加入的又是孔茂嚴這種沒什麼實力的。
這也是謝令辛想跟江辭合作的原因,畢竟江辭實力很強,還不嫌棄地帶著幾個拖後腿的,想來人品應該不差。
林空鹿上輩子也見過顧教授,知道他和謝令辛一樣,都不是壞人,所以不怕被他知道自己懷崽這種事。
其實他反而擔心老教授會看不出他是懷崽,畢竟對方空著兩隻手,好像什麼都沒帶,又不是火眼金睛,萬一看不出,以後江辭再癌癌癌……啊,想想就崩潰!
不過他顯然多慮了,老教授雖然是病毒學專家,但臨床經驗不少,據說動刀子沒問題。
林空鹿聽到這,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江辭站在他身後,抬手扶了他一下,低聲安慰:“不怕。”
林空鹿回頭看他,心想:就你最可怕。
好在顧教授緊接著又說:“把手伸出來,我對中醫也了解幾分,先給小兄弟把把脈。”
把脈?把脈好,比動刀子強。
林空鹿趕緊把手伸過去。
老教授很和善,臉上一直掛著笑,但號了一會兒脈後,笑意忽然斂了。
江辭見狀,神情明顯緊繃了幾分。
老教授抬起頭,狐疑地打量林空鹿,忽然抬手指指他的喉結,說:“這是真的吧?”
林空鹿尷尬地咳了一聲,故意粗著嗓子說:“當然是真的。”
老教授忽然對自己的醫術產生了懷疑,又號了一會兒脈後,遲疑說:“抽血吧,血檢精確。”
他還就不信了,一個男的真能懷孕?
“啊?”林空鹿怵了,說:“這,血腥味會不會……”
老教授:“沒事,隻抽一點,血味散不出去。”
“但我怕疼(血)。”林空鹿臉色發白。
江辭見狀,難得軟了態度,聲音溫和地勸:“小鹿聽話,不要諱疾忌醫。”
就算真是那種病,頂多也就摘一個,不影響。
林空鹿:諱你個頭,憨憨!
謝令辛實在看不下去他一個男的還這麼“嬌氣”,直接幫他擼了袖子,對老教授說:“抽吧。”
但彆說,這小子胳膊真細,皮膚真白,不會是個姑娘吧?
林空鹿:“嗚。”
他不敢看了,轉頭把臉埋進江辭懷中。
江辭此刻意外地溫柔,不僅沒冷言冷語,還將他按在懷中,輕撫著背哄:“小鹿不怕,不疼的。”
被迫吃狗糧的謝令辛:“……”牙都要酸掉了。
抽完血後,江辭幫林空鹿按著棉簽。
因為血檢需要時間,老教授讓小隊裡的人把他的儀器從空間裡拿出來,然後就忙活去了。
林空鹿一直被江辭抱著,沒敢看胳膊。
等江辭扔了棉簽時,他才從對方懷裡出來,掏出一個小香水瓶,往胳膊上噴噴,又往那個沾了血的棉簽上噴噴,然後瞪江辭一眼,恨恨地走了。
不遠處的孔茂嚴看見這一幕,眼神閃過厭惡,剛想嘴賤幾句,卻又不小心對上江辭的眼神,嚇得立刻噤聲。
片刻後,見江辭轉身移開視線,他才鬆一口氣,但仔細想想,又一陣惱怒,踢了踢旁邊的瘦弱男,說:“去給我拿些吃的來。”
和瘦弱男隔著一米距離的高大男人馮霄見狀,霍地起身,指著他道:“你再敢踢他,小心我把你腿折了。”
瘦弱男卻像沒看見,默默起身,走到那個有空間異能的隊員麵前,低聲請對方給些食物。
孔茂嚴見狀,得意地看馮霄一眼,用嘴型說:“這是他薑小輝欠我的。”
馮霄臉色難看,但卻像顧忌什麼,最終沒對他動手。
林空鹿其實也察覺孔茂嚴之前那略帶惡意的眼神了,但他沒管,他要去燉隻雞給自己補補。
前世時他也遇到過這個人,就是個炮灰而已,比他戲份還少,好像這兩天就要領盒飯了吧,反正沒活到T市。
林空鹿一邊打火、熱鍋,準備燉雞,一邊心不在焉地想。
離開彆墅時,他把燃氣罐、鍋碗瓢盆都帶上了,中途又撿一個小燃氣灶,都放在姚翼的空間裡,這會兒全讓姚翼拿出來。
雞是之前在路上休息時,他讓江辭殺的,切成塊用調料醃著,沒有血腥味。
夜遊症小隊的成員知道他要燉雞,立刻圍著鍋排排坐。一個個端著碗的樣子,跟幼兒園小朋友似的。
林空鹿穿了這麼多世界,廚藝不說有多好,但絕對不差,起鍋熱油爆香下雞塊,沒過多久,鍋內就咕嘟咕嘟,香味四溢了。
因為肉少人多,林空鹿往鍋裡加了許多小土豆和香菇。
“再加點火腿腸吧,也算是肉。”徐佳佳建議。
“青菜葉子要不要來幾根?”夏瑩說。
“金針菇也來點?”
“我記得還有青椒,也剁一個進去吧,像黃燜雞了,吸溜。”
“現在就缺白米飯。”
“唉,吃壓縮餅乾湊合吧。”
不遠處,拿著壓縮餅乾正要吃的謝令辛手下眾人:“……”
他們好不容易才能分到一次壓縮餅乾,這群人居然管這叫湊合?
但彆的不說,燉雞真香,真想厚著臉皮上去蹭點。
江辭沒圍著鍋坐,他一個人坐在不遠處,像落單的孤狼,默默撕開壓縮餅乾的包裝袋。
林空鹿本來是有點生他氣的,但見他這樣,又覺得莫名孤寂。
他盛了滿滿一碗雞塊和土豆,然後去江辭身邊坐下,偏頭問:“你不吃啊?”
江辭看他一眼,沒說話,默默吃餅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