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沉眸, 看向孟方東道:“你喝多了,我什麼時候給過你錢?”
孟方東一愣,顧辭是沒給過他錢, 但讓人給楊小蓮轉過,而且數額不菲。
當然,那筆錢很快就被他花得差不多了。他倒是又打過顧辭的主意, 想哄騙這位“養弟”再拿些錢給他們。
但顧辭上次讓人轉錢時,態度儼然是要與他們一刀兩斷,還讓人打過他一頓。他想起這事就怵得慌, 一時沒敢來找, 然後就被鬱銘修的人找上門……
顧辭沒等他回神, 緊接著又問:“楊女士住院了?手術費需要多少?”
說這話時,他麵上沒什麼表情, 但語氣卻仿佛在暗示,他會給錢。
孟方東立刻琢磨起來, 鬱老板隻許諾給好處, 但這便宜“養弟”卻是實打實地真給過錢。
想到這,他心中貪欲作祟,頓時忘了鬱銘修的交代, 忙說:“在家呢, 手術費估摸著得再要幾……”
“我去看看她。”顧辭忽然打斷道,他不能讓孟方東說出錢的事,甚至得想辦法把這人趕緊弄走。
鬱銘修看到這輕笑一聲, 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很快收回落在孟方東背上的視線。
林空鹿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 接著又看向顧辭。
顧辭這時已經起身, 對他說:“抱歉, 我先離開一會兒。”
楊小蓮不住銀沙灘,但離銀沙灘不遠,開車的話,來回也就四十分鐘。至於錢的事,現在主動解釋,豈不此地無銀三百兩?
林空鹿早就知道他不是真失憶,倒是沒問什麼。至於錢,他已經決定把這家夥的工資扣到明年,不,應該扣到後年才對。
顧辭見林空鹿沒回應,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安,說是要先離開一陣,但視線卻一直落他身上沒動。
林空鹿知道他想私下處理這件事,且不想讓自己知道,但還是象征性問一句:“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見顧辭果然為難搖頭,他又假裝歎氣道:“那行吧,我們估計很快就吃完,等會兒在漁家樂見。”
不得不說,顧辭略鬆了口氣,點頭說:“好。”
鬱銘修這次一直看著手中把玩的筷子,聽到這,了然輕笑。
顧辭看他一眼,忽然低身在林空鹿耳邊,用氣流般的輕聲道:“小心點。”
至於小心誰,不言而喻。
林空鹿沒說話,隻朝他笑笑,接著便收回視線,繼續看菜單。
他知道,鬱銘修不會安靜。
果然,顧辭離開沒多久,鬱銘修就輕咳一聲開口,問:“林總就不好奇楊秘書哪來那麼多錢?我聽說他家境貧困,還……”
林空鹿擱下菜單,打斷道:“不是剛才那個人喝醉了,在胡說八道嗎?”
“嗬。”鬱銘修輕笑一聲,說:“你還真信?”
說完又兀自歎道:“不過倒也不意外。”
林空鹿沒再搭理,直接將菜單遞過去,說:“你和小宋也點些?”
其實鬱銘修心思不純、彆有意圖這件事,他和顧辭多少都有察覺,隻是顧忌碎片,一時不好將對方如何,隻能暫時先像現在這樣看在眼前。
但剛才演的這出戲,林空鹿多少還是有些不解。
孟方東明顯是鬱銘修安排來的,但他不太確定鬱銘修這麼做的用意。
對顧辭來說,孟方東實在不是什麼難解決的人,他的出現除了讓顧辭膈應外,估計也就暴露一下顧辭是裝失憶這件事。
加上鬱銘修最近還暗中對付他的公司,打算嫁禍給顧辭,林空鹿不用猜也知道,這家夥想挑撥他和顧辭的關係。
但挑撥的目的是什麼?
林空鹿心中想著事,擼串也有些心不在焉,吃得沒滋沒味。
*
另一邊,顧辭親自開車去見楊小蓮,打算徹底解決此事。
孟方東也在車上,他坐上車後,就東摸摸、西碰碰,繼而笑得有些諂媚,說:“老弟,這是真發達了啊?你老板把這麼好的車給你開?”
其實隻是公司配給宋助理的車罷了,在顧辭眼裡,不算頂級豪車,也不是林空鹿的專駕。
但想到回去時,林空鹿可能還會坐這輛車,他便很快冷斥:“爪子放老實點。”
孟方東被嚇一跳,悻悻收回手,眼中閃過一抹不快。
不過想到顧辭很快會給錢,他又激動期待起來,搓著手說:“其實你不用親自跑這一趟,直接把錢打給我就行,我帶咱媽去醫院。”
此時他還沒察覺,後方不知何時冒出兩輛黑色商務車,一直緊跟他們。
顧辭沒再搭理姓孟的,徑直將車開到楊小蓮住的破舊棚屋前。
下車走進棚屋後,他才發現楊小蓮是真病了,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受傷。她的頭不知怎麼被磕破,正躺在破舊的褥子上,人也瘦得厲害。
孟方東緊跟著走進來,說:“你看,我沒騙你吧,是病得快不行了。”
顧辭冷笑一聲,抬腳勾過一張還算乾淨的椅子,坐下後,翹起二郎腿,麵無表情道:“看來我上次給錢時說過的話,你和你母親都沒放在心上。”
話音方落,門外闖進幾名穿黑衣的保鏢,抬手就將孟方東按壓在地上,接著從他身上搜出一張卡。
幾人正是跟在後麵那兩輛車裡的人,顧辭上午剛叫來的保鏢。
孟方東瞬間驚惶,慌亂道:“你、你們乾什麼?我告訴你們,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犯法?”顧辭俯身,漆黑的眸中帶著寒意,“你做的犯法事還少?我上次有沒有說過,拿了錢之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可、可你沒給我錢……”
顧辭懶得再囉嗦,直接對保鏢說:“送他去警局。”
姓孟的這些年偷蒙搶詐騙,違法事沒少乾,早就該進去蹲著。
甚至他在酒吧被下藥,也是對方設的局,之前他看在楊小蓮救過自己的份上,加上中藥也算陰差陽錯地讓他和林空鹿在一起了,就沒太計較,隻讓人打一頓。
但現在看來,隻打一頓顯然不夠,還得請監獄幫忙管教,至於楊小蓮……
顧辭轉頭,看向已經醒了,卻一句話沒說,隻眼神有些愧疚地看著他的乾瘦婦人。
不用猜也知道,她終於對孟方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死心了。
之前顧辭為還救命恩情,給她的錢足夠她還完孟方東的債,再在C市郊區買個小房子,安穩度日。
但她還是把日子過成這樣,想必是孟方東賭癮難戒,又要拿錢去賭,搶她的銀行卡時把她推到摔傷。
雖說救命之恩,拿錢買斷有點太輕飄,但對楊小蓮,顧辭現在卻不想再管。
之前他給過楊小蓮兩個選擇,一是非要幫孟方東填無底洞的話,那就拿一筆錢買斷恩情;二是讓楊小蓮不再管孟方東,他同樣會給一筆錢,同時讓人接對方去顧家經營的養老院養老。
很明顯,對方當時選擇前者。
顧辭沉默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起身,對留下的保鏢說:“送她去醫院。”
說完,他便離開破棚屋,坐回車裡,靜靜看著遠處的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