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鹿和夏鈺誠同時感到一陣寒意, 像冬日裡夾著雨雪的冷風。可現在明明剛入秋,外麵也隻下著綿綿細雨,連雨絲都沒傾斜, 實在不像有風的樣子。
林空鹿心頭再次升起那種怪異感,隻是他手還被夏鈺誠攥著, 無暇多想,很快縮回手。
夏鈺誠隻當剛才是疾風,也覺得有些冷, 且他和林空鹿的事, 站在門口說不合適,於是對林空鹿道:“水重,我幫夫人拎進去。”
說著他手臂猛一用力,直接拎起兩大桶水走進房間, 一桶冷, 一桶熱。在無人看見的地方, 一道霧氣般的身影也跟著飄進房間。
房間內兩人都隻看見熱水的熱氣, 沒察覺異常。
夏鈺誠將水拎進房間後, 又動作熟練地從林空鹿的行李中翻出折疊浴桶, 替他撐好, 並將兩大桶水倒進去, 兌好溫度。
隻能說不愧是貼身司機, 他對這些行李倒是比林空鹿本人還熟悉。
周圍溫度似乎又降了些,夏鈺誠感到身側一陣寒意,沒想到屋裡也冷, 猶豫一下,往折疊浴桶裡又加一瓢熱水。
林空鹿有點理解劇本為什麼寫他倆一個寂寞、一個貼心,所以搞到一起了, 有這個司機在,小嬌夫的吃穿住行似乎都被安排得妥妥當當,偶爾還有言語上的關心。
就是吧,這大老遠的來見被埋的老攻,還帶著折疊浴桶,是不是不太好?又不是度假。
不過算了,這部分行李不是他收拾的,肯定是夏鈺誠帶的。
兌好水,林空鹿以為夏鈺誠會離開,誰知對方卻放下水瓢,起身走向他。
“夫人怎麼不說話?”他目光微沉問。
林空鹿下意識後退,不動聲色道:“說什麼?”
夏鈺誠輕笑一聲,忽然勾住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語帶暗示:“說什麼都好。”
浴桶旁的霧氣更濃了,忽然飄向兩人。
林空鹿頭皮發麻,剛要抽回手,卻察覺對方指腹的薄繭,不由微僵。
這個位置,是握槍才會有的繭。
是了,這個司機據說還是名退伍兵,為人忠厚老實,所以被傅謹辭安排給他,既當司機也當保鏢。
林空鹿覺得這話是鬼扯,彆欺負老實人了,哪個老實人會勾搭雇主的妻子?恐怕連退伍兵的身份都是假的。
不過槍繭倒是真的,如果不是退伍兵,那他的真實身份會是什麼?雇傭兵?殺手?反正不會是普通司機。
其實林空鹿前世就覺得他有問題,但很奇怪,傅謹辭那樣謹慎的商界大佬,居然很信任此人。
不過,林空鹿前世的主要任務就是跟他精神出軌,給傅謹辭戴綠帽子。雖然任務目標是傅謹辭,但說實話,跟夏鈺誠的對手戲反而更多些,所以即便懷疑,他也沒多管。
但現在不一樣,被埋的傅謹辭可能是愛人,更是導致這個世界崩毀的男主,除了要找到愛人,他也得調查傅謹辭的真正死因,以及……這個偽裝身份、接近傅家的夏鈺誠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林空鹿垂了垂眸,手沒再抽回,隻輕聲道:“白天人多,而且傅、傅先生剛出事,他的朋友姚鑫元又一直跟著我們……”
他神色為難,臉上仍沒恢複血色,皮膚白得近乎透明,長長的眼睫輕顫著遮住雙眸,像可憐無助的小動物。
想來這一路他也在擔驚受怕,夏鈺誠暗道。
加上林空鹿的語氣比白天時好了些,也沒再回避疏遠,他莫名鬆了口氣,壓低聲音安慰:“彆擔心,傅謹辭回不來了,不會發現我們的關係。”
林空鹿悚然一驚,忽然覺得脖頸一陣發涼。
夏鈺誠說的是“回不來了”,而不是“不會來”,這明顯是暗示傅謹辭已經死了。正在搜救的人都不敢這麼說,他為何如此肯定?難道他真跟這件事有關,還極可能是殺手或雇傭兵?
可為什麼要暗示讓他也知道這件事?職業道德呢?保密原則呢?難道打算把他也順便解決了?可他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嬌夫,不至於吧?
正想著,脖頸處更涼了,不,是整個後背都有一股寒意。他下意識縮縮脖子,轉身向窗戶看去。
奇怪,身後的窗戶明明是關著的。
“冷?”見他這樣,夏鈺誠終於鬆開手,想了想說:“那先洗澡。”
林空鹿暗鬆一口氣,心道,終於要離開了?
他微點了點頭,甚至抿唇露出一絲輕鬆的笑,掀起的睫羽不再遮住黑曜石般的眼睛,漂亮得驚人。
夏鈺誠微微怔住,可能常年刀口舔血、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都對這樣乾淨純粹,漂亮又柔弱的小美人沒有抵抗力。
反正夏鈺誠覺得自己是栽了,他按雇主提供的信息接近傅謹辭,卻被對方打發給自己的小男妻當司機。可他的目標不是林空鹿,他原本打算找機會再接近傅謹辭,誰知對方那菟絲花般的小男妻竟暗戳戳勾引他。
夏鈺誠沒什麼道德感,送上門的美味哪有不吃的道理?但小男妻純情又茶氣,隻跟他玩柏拉圖。
正好他接近傅謹辭要徐徐圖之,有的是時間,就饒有興趣地陪這位小男妻玩了一段時間,每日拎包接送,像生活助理一樣幫對方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看著對方一天天依賴自己,鮮少再為傅謹辭的冷落黯然神傷,他莫名有種成就感。
但遊戲總有結束的那天,比如現在,傅謹辭死了,他的任務失敗,已經沒有再留的必要,可為什麼會不舍?
他眸光微暗,指腹在林空鹿耳垂處輕輕摩挲。
林空鹿有些癢,避開他的手,再次道:“我有些冷。”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我要洗澡了。
夏鈺誠輕笑,忽然傾身抱住他,在他耳邊小聲說:“等傅謹辭的事了結,你跟我一起離開?”
林空鹿猝不及防,整個人瞬間僵住,後背更像忽然貼著冰塊,寒意滲進骨縫。
夏鈺誠也忽然感到一絲殺意,好像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刺向後心。他下意識抱著林空鹿躲避,可警惕觀察一圈,卻發現房間隻有他們兩人,摸摸後背也一切如常。
怎麼回事?他下意識皺眉。
林空鹿這時推開他,磕巴道:“我、我不行。”
頓了頓,他又垂眸,柔弱且茶裡茶氣地說:“我、我畢竟還是傅先生的妻子,怎麼跟你走?而且萬一讓他知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