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鹿還沒回神,夏鈺誠就已經上前,薅住傅謹陽的衣領把小屁孩拎開。
傅謹陽哭得淚眼朦朧,驟然被拎開,愣了愣,下意識仰頭朝夏鈺誠看去,接著哭得更大聲了,嗚哇哇朝林空鹿控訴:“你是不是真不想要我了?我哥不在,你就要跟彆人跑了……”
傅謹陽隻是學那幾個小孩的話,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夏鈺誠立刻皺眉。
林空鹿額頭青筋直跳,沒好氣道:“是呢,像你這樣臟兮兮的小孩,我肯定不要。”
拜托,他隻是哥夫,又不是媽。
不過見小屁孩一副傷心傻了的模樣,他又清清喉嚨,打一棒再給顆甜棗哄道:“不過你要是現在就去把自已洗乾淨,我說不定還要。”
小屁孩一聽,立刻掙紮著要去洗澡。
林空鹿飛快看夏鈺誠一眼,視線沒敢多停留,語氣儘量正常地說:“夏……司機,麻煩你先帶他去洗洗。”
夏鈺誠深深看他一眼,餘光瞥見管家趙伯正從不遠處趕來,不由鬆開傅謹陽的衣領。
傅謹陽立刻像被鬆開韁繩的小馬駒,飛快跑向趙伯,嘴裡嚷嚷著:“趙爺爺,我要洗澡。”
嚷完他一愣,又憋紅臉,回頭朝林空鹿道:“我、我隻是自已想洗澡,跟你才沒關係。”
林空鹿微笑:“是是,你最愛乾淨。”
傅謹陽臉更紅了,小眼神亂飄,半晌後哼一聲,十分傲嬌地牽著趙伯的手走了。
林空鹿:嗬,小屁孩。
但小屁孩和管家一起離開,夏鈺誠就留下了,在場還有保鏢,和幾個嚇得跟鵪鶉似的熊孩子。
夏鈺誠眸色漆黑,在林空鹿移回視線時,忽然上前一步,聲音低啞又平靜地說:“夫人,我有事要向您彙報……”
他想,小鹿剛才下意識向他求助,或許……
林空鹿卻心頭一跳,生怕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忙打斷:“有事等會兒再說,我先去換件衣服,你們看著這幾個孩子,等警察和他們的家長來了,讓趙伯過來處理。”
說完他都沒敢看夏鈺誠的臉色,轉身就匆匆離開。
夏鈺誠沉了沉眸,平靜的眼底暗藏波濤,不久前才升起的一絲希望似乎又破滅。
*
林空鹿洗完澡後再下樓,幾個熊孩子打架的事剛被處理好。
據管家彙報,熊家長們到得比警察早,一來就叫叫嚷嚷說幾個大人欺負他們家孩子,要拉著孩子去驗傷。
有保鏢攔著,他們自然沒走成,等警察來後,幾個大人叫嚷得更厲害,什麼“都是親戚,居然還報警”“小孩之間玩鬨,當不得真”等等。
氣得剛洗乾淨的傅謹陽都小炮仗似的衝出去,朝他們喊:“才不是玩,是他們先罵我哥是短命的,我是拖油瓶,我嫂子是惡毒男,還推我……”
幾位家長一陣尷尬,但仍厚著臉皮道:“瞎說,你泓錫哥哥可不會說這種話。”
“對對,肯定是你人小聽錯了。”
“算了算了,小孩子打架,我們也不計較了……”
這可把傅謹陽氣得不輕。
但就像那幾個熊家長說的,小孩子打架而已,警察來了也隻能調解。甚至有人趁機說林空鹿心眼小,都是親戚,這點事也值得報警,一個大人還跟孩子計較。
林空鹿剛好在二樓聽見,還真就計較起來了,直接打電話給管家:“調監控,我記得那幾個小孩打架時,踩死不少花園裡的花草,有好幾株都是名貴花草,價值百萬是不是?讓他們賠。”
“另外他們不是要驗傷?我看謹陽也傷得不輕,說不定被打出腦震蕩了呢,這要是傻了怎麼辦?一起驗。”
一聽說還有財物損失,幾位警察看向熊家長們的眼神就嚴肅了。
最後傅七叔匆匆趕來,了解情況後,硬摁著幾個熊家長和熊孩子的頭道歉,並保證會讓他們賠償後,這事才算完。
幾個熊孩子都特彆委屈,他們覺得自已隻是學爸媽的話而已,為什麼要道歉?然後他們就被各自的爸媽打了。
“七老爺還算明事理。”管家陳伯說到這,淡淡評價道。
但他和林空鹿其實都明白,這位傅七叔隻怕是對傅家覬覦得更多,所以能忍一時之氣。
想到這,陳伯便憂心忡忡,先生走得突然,夫人什麼都不懂,小少爺又隻是個孩子,外麵還有一群豺狼虎豹,這家可怎麼撐下去。
傅謹陽無憂無慮,這會兒爬到林空鹿坐著的長沙發上,挨著對方坐好,眼睛晶亮道:“嫂子你真厲害,一個電話就讓他們道歉了。”
林空鹿心想:可不是我厲害,是你哥的鈔能力讓他們願意低頭。
小屁孩不懂,又挨近他些。
林空鹿有些奇怪,看他一眼,不動聲色問:“你不討厭我了?”
傅謹陽有些害羞,小聲道:“嫂子你說得對,我聽話後,我哥果然給我托夢了。”
“他昨晚跟我說,嫂子是好人,讓我聽你的話。”
林空鹿眉心一跳,傅謹辭昨晚回來過?而且能讓傅謹陽看見?是實力又變強了,還是……
傅謹陽見他不理自已,有些失望,但想起大哥在夢裡跟自已說“你嫂子喜歡乖巧聽話的小孩,你聽話就能討他喜歡”,猶豫片刻,眼一閉,心一狠,往對方懷裡拱一拱,撒起嬌來。
林空鹿頓時黑線,這小子是把他當媽了?
管家看見這一幕倒是十分欣慰,但剛進客廳的夏鈺誠看見,心中卻是另一番滋味。
小鹿以前跟傅謹陽的關係隻能算一般,現在卻……難道是對傅謹辭已經愛屋及烏到連對方的弟弟都要照顧的地步了?
而且傅謹辭一死,小鹿就和他疏遠,這算什麼?對方愛的始終都是傅謹辭?是不是還後悔跟他在一起過,所以立刻劃清界限?
他終究比不過一個死人?
林空鹿察覺他進來,忙拎開小屁孩,看向他問:“有事嗎?”
夏鈺誠微垂眼眸,掩去晦色,語氣平靜道:“先生的靈堂已經布置好,警方那邊通知說可以火化了。”
有傅謹陽和管家在場,他終究沒說多餘的話。
但他話音落下,客廳內的氣氛仍為之一滯。
林空鹿神情微暗,再過兩天,傅謹辭就死七天了。頭七,是回魂的日子,據說那天鬼魂的陰氣會很重,回魂的鬼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嘶,他不由繃緊皮,再次決定這幾天一定得跟夏鈺誠保持距離。
但有些事,不是他一個人想就能做到的。
夏鈺誠一整個白天都沒找到機會跟他說話,到了晚上,終於不想再忍。他避開保鏢和監控,直接從二樓的窗戶翻進林空鹿的臥室。
林空鹿洗完澡,剛出浴室就見一個人影站在窗簾旁,嚇得忙抓緊浴袍領口,後退幾步。
夏鈺誠原本是想來找他問清楚,但見他看到自已後竟這般反應,神情不由難看,大步逼近。
林空鹿見他臉色不好,下意識又後退幾步,但夏鈺誠腿長,很快就到他麵前,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
“我是什麼會吃人的厲鬼嗎?你這麼怕我?”夏鈺誠看著他的眼睛,沉聲問。
林空鹿:“……”你不是,但我老攻是。
“你以為我會對你做什麼?我在你心裡就是那種人?”見他不說話,好像還有點被自已嚇住,夏鈺誠又莫名煩躁。
“草。”他忍不住罵了句臟,咬咬牙,終是狠下決心問:“我問你,你這幾天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是不是要跟我散?”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
他語氣這麼凶,林空鹿被嚇得不敢點頭。
但事情早晚要攤牌,穿著浴袍的黑發青年垂下長長的眼睫,攥著領口的手指微微泛白。
可他剛要開口說“是”,身前的高大男人卻忽然用食指和中指按住他的唇,眼睛竟有些紅,咬牙道:“不許說是,不許點頭。”
林空鹿愣住,看著他的眼睛,一時竟有些失神。
可就在這時,他感覺門外傳來絲絲寒意。
不好,他老攻回來了。
林空鹿臉色微變,忙拽下夏鈺誠的手,慌裡慌張道:“你快躲起來,不不,臥室不行,你從哪進來的?”
夏鈺誠愣住,下意識指指窗戶,然後他就被對方拽回窗邊。
林空鹿急切道:“快快,你先從這裡下去,不會摔著吧?”應該不會,畢竟夏司機身手很好。
此時此刻,夏鈺誠竟有心情想:他還關心我……
直到被推到窗外,他才終於回神,他為什麼要躲?是誰來了?
不知出於何種目的,他竟躲在窗戶底下,沒離開。
林空鹿把夏鈺誠推出去,又關好窗戶後,隔了兩秒才察覺房間內有明顯寒意,是傅謹辭進來了。
但他仍看不見對方,或許,這是對方故意的。
傅謹辭一來就環抱住他,寒意在他臉側輕蹭,語調卻漫不經心,聽不出情緒。
“你不乖,又見他了。”
林空鹿有些頭疼,也不知他看見多少,隻得先假裝緊張承認:“他、他忽然翻窗進來的。”
“嗬。”
“叮,黑化值-10。”
很奇怪,傅謹辭的黑化值不僅沒漲,反而減了。
“……我也不想的。”林空鹿又乾巴巴道。
“是嗎?”
“嗯嗯,我很快就讓他出去了。”
“哦?”
“叮,黑化值-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