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戈玉的話, 嚴峰似乎並不意外，但沉默片刻後，他卻說：“關於這點, 我和奚川也有猜測，但我們還是認為……”
“我看到了。”戈玉打斷他的話, 再次道：“剛才我比你們先到現場，清楚看見何昆他們腳邊的土裡鑽出一指高的枝條, 可能是察覺到我們的動靜, 你們到時，那些枝條又迅速縮回地下。”
“所以峰哥，剛才你不該先開槍，隻差一點, 那些島民就能逼出真正的邪神了。而且我們不出手, 那兩人也不會死, 死的隻會是那些島民，那兩人根本不需要我們救。”
嚴峰的語氣忽然冷了幾分，道：“可你要清楚, 當時聞妍和黃嘉雯更危險, 我們不是救他們, 而是救同伴。”
“可聞妍跟紀清清、元奚川是一組的, 他們才是同伴，跟我們也隻合作過兩三個副本，至於黃嘉雯……”隻是臨時遇見的新人罷了, 算什麼同伴？
他跟嚴峰一起出生入死，經曆過幾十個副本，這才是真正的同伴。
戈玉理所當然地想，但卻驚覺, 嚴峰此刻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峰、峰哥……”他忽然語塞。
嚴峰收回視線，冷淡道：“非要這麼說的話，那我們也隻是合作關係，另外我和元奚川都認為小少爺是通關關鍵，你既不認同，可以離開，要是敢暗地裡懂什麼手腳，彆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便轉身要回去。
戈玉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怔愣片刻，忽然對著他的背影，恨鐵不成鋼道：“你忘記程波是怎麼死的了嗎？就是被邪神，被那些藤蔓殺的，他早晚還會殺了我們。你以為跟小少爺和那個花匠打好關係，就能通關？錯了，他們是數據，是副本設定好的角色，隻會按照副本設定的方向走。”
“到了該狂殺的時候，邪神不會管跟你關係好不好，隻會殺了所有玩家，這是副本設定好的，他們是數據，隻會遵從！不然你以為這個遊戲是讓玩家到副本裡來跟反派BOSS做朋友的？你怎麼就不明白，隻有殺了邪神，我們才能通關。”
嚴峰腳步頓了頓，卻沒理他，繼續往回走。
戈玉目光一陣晦暗，忽然追上幾步，咬牙繼續道：“還是說，你又犯了曾經的錯誤，對遊戲裡的NPC動感情了？也對，小少爺長得確實好看，但你要實在喜歡，可以等出去後兌換他的外觀數據，再捏一個，沒必要呃——”
話未說完，嚴峰驟然轉身，扼住他的咽喉，按在樹上，厲聲道：“閉嘴！”
他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冷厲，甚至帶著殺意。
戈玉被駭住，一時竟忘了反應。
林空鹿和其他玩家聽見動靜，不由都往這邊看。
嚴峰頓了頓，壓下情緒，隻聲音依舊冷得像冰：“我說過，不要再提這件事。”
說完，他直接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去，似乎要冷靜一下。
戈玉驟然被鬆開咽喉，一陣劇咳，咳完也轉身去冷靜了，沒回玩家那邊。
眾人漸漸收回視線，黃嘉雯忍不住好奇問：“峰哥喜歡過NPC？”
“這你可問對人了。”聞妍當明星時就愛聽八卦，到了遊戲裡後，更沒少聽。
她先偷瞄一眼唯一不是玩家的林空鹿，然後努力壓低聲音，跟黃嘉雯咬耳朵，嘀咕道：“峰哥能力強、等級高、下的副本多，在玩家裡可是很出名的，但他當年剛成為A級玩家時，險些栽在一個A級副本裡。”
林空鹿忙讓係統開掛，支起耳朵偷聽。
想不給他聽八卦？嗬，不可能的。
“據說他對那個副本的BOSS動感情了，”聞妍繼續嘀咕，“BOSS的設定很慘，是一個慘遭校園暴力、被輪致死的少年，後來化身厲鬼複仇。聽說厲鬼賊拉漂亮，美強慘你懂吧？在論壇人氣超高，不過我覺得小少爺和許花匠也好看，可能比厲鬼還好看一些，可惜他們都是炮灰，在論壇人氣不高，誒，跑題了。”
林空鹿：“……”是跑得挺遠。
“總之，聽說峰哥刷這個副本時，對厲鬼動了感情。你知道的，通關副本的最直接辦法，就是殺BOSS，但峰哥沒舍得殺，最後險些死在對方手裡。”
“B、BOSS不喜歡峰哥嗎？”黃嘉雯小聲問。
“唉，這我就不知道了。”聞妍歎氣，“不過遊戲裡的角色都是數據，說白了就是AI，喜不喜歡的，最後都會按設定好的方向走，該殺死玩家時，還是會殺吧。”
林空鹿聽到這，神情若有所思。
最好的通關方式是殺死BOSS？所以許硯在這個副本存在的意義就是，被玩家殺死？
他不由眯起眼，手指捏緊身旁的枯葉。
“那……沒有角色會產生自己的意識，不按副本設定走嗎？”黃嘉雯又好奇問。
聞妍一愣，下意識想說“沒有吧”，但元奚川忽然感歎：“不好說，也許真有。”
聞妍立刻眼睛放光，挪過去道：“說說，你見過？”
元奚川沒回答，隻說：“峰哥下那個副本時，我剛好被隨機進去，我們也是在那個副本認識的，當時的BOSS……”
他說到這，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慨歎。
嚴峰這時剛好回來，大家忙止聲。
戈玉沒一會兒也回來了，嚴峰看一眼眾人，說：“大家先吃些東西，等會兒再往彆處走走，找個能過夜的地方。”
說完他大步走到林空鹿身旁，在旁邊坐下，將一小瓶修複劑遞過去。
林空鹿微愣。
“止疼藥，喝完腿就不疼了。”嚴峰語氣平常道。
林空鹿：“……”你當我傻？
玩家拿出的藥，能是普通藥？
不過他這腿確實是個拖累，想了想，他還是接受好意，小聲道：“謝謝。”
接過小藥瓶後，他擰開瓶蓋，仰起細白的脖頸，一飲而下，沒有絲毫猶豫。
無色無味的藥沿喉管而下，就像清水一樣，沒帶來任何特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