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辭在巷子口看見林空鹿被圍時,起初沒打算管。
他知道對方雖然跟他一樣住在老城區,但其實是有錢人家的少爺,父母跟江鬱的父母甚至有些生意上的往來。
隻要對方說出自己父母是誰,江鬱八成不會為難,他們本質是一路人。
而且出事的地方距林空鹿的外婆家不遠,隻要他快跑幾步,幾分鐘內就能到家。
又或者他高聲喊兩句,附近也會有人聽見動靜,出來幫忙或報警。
這裡畢竟是老舊居民區,跟街對麵那種多是商鋪的小巷不一樣,住在這裡的人都認識幾十年了,互相熟悉。
他知道這點,林空鹿自然也知道。
前世對方就屢屢用這種小把戲,每次在距家不到五分鐘路的地方被圍,不喊也不叫,可憐地站在牆角,等他出現,讓他愧疚,讓他感動……
但這一世,他不會再上當。
儲辭冷漠地想,離開的腳步越來越快,可腦海又不由自主想——
這次的情況跟早晨不一樣,這次是江鬱親自來,有他兜著,又是晚上,黃毛可能真敢動手。
萬一江鬱不吃長輩那一套,不管林空鹿父母是誰,照打不誤……
萬一林空鹿是個平時惡劣,遇事就慌,真不會喊救命的主兒……
儲辭越想越煩躁,臉也越冷,最後進了家裡的破院子,直接翻出鐵棍,轉身就往外走。
從前世重生至今,他許久沒動過手了,可能是周身戾氣太重,拎著鐵棍出來時,年幼的弟妹都被嚇得不敢吭聲,病重臥床的母親也從窗戶探出身,焦急問怎麼了。
他仿若未聞,出了院門,徑直往林空鹿出事的地方走,隱約聽見黃毛等人的叫囂聲時,以為真打起來了,又加快腳步。
他想,就當是還對方之前那兩次彆有用心的幫助,以後各不相欠。
但等趕到現場,看見偎在一起吃雞蛋的兩人時,他隻想冷笑。
他覺得拎來的鐵棍就該砸在自己的腿上、頭上,怎麼就不長記性?明知會上當還來,前世後來的那些年都白活了?
他麵無表情地看林空鹿假裝害怕、囁嚅,說自己被勒索了錢和一個雞蛋。
演技很好。
如果不是前世被分手,又親耳聽對方說追他隻是因為賭約,他此刻說不定就真信了。
畢竟這位優等生不僅學習成績好,還很有表演天分。
儲辭望著林空鹿兩人,心中無波無瀾地想,手卻不自覺捏緊鐵棍,手背青筋顯露。
跟林空鹿一起蹲在牆角的林崽崽見狀,一口咽下雞蛋,又忍不住咽咽唾沫。
按說他一個在末世世界出生的人,又穿過好幾個小世界,也算見過大場麵了,不該慫啊,怎麼莫名怵眼前這個人?
他又轉頭去看林空鹿,心想:沒事,不就是帶了根鐵棍?我跟我小爸聯手……
結果對上林空鹿瑟縮、害怕的眼神。
林崽崽:“……”行叭,我小爸才是影帝。
他不知道林空鹿拿的是什麼劇本,但看這情形,猜也能猜出幾分。他畢竟也是穿過幾個世界的人了,隨機應變的能力肯定有。
想到這,林崽崽胡亂把剩下的半個雞蛋塞嘴裡,接著豁出去一般,一把把林空鹿按倒在地,虛掐著脖子,凶狠道:“你說沒有就沒有?看你穿的衣服也不錯,身上就帶一個雞蛋和十塊錢?誰信?”
天地良心,他連十塊錢都沒搶,雞蛋也是小爸強迫他吃的。
另外他這麼做都是為了配合小爸,為了業績,絕不是大逆不道,萬一大爸知道了,可千萬不能揍他啊。
林崽崽色厲內荏、外強中乾、虛張聲勢,尤其想到被他掐著的人是誰,瞬間手都要抖,一點力都不敢用。
林空鹿氣得翻白眼。
這小子,就不能把雞蛋吃完再演?蛋黃渣都要噴他臉上了。
關鍵是嘴裡吃著東西,說話窩窩嚷嚷,一點氣勢都沒有,還校霸,校慫差不多,沒見儲辭冷冷看他們一眼,拎著鐵棍轉身就走了?
林崽崽顯然沒察覺。
他背對儲辭,見林空鹿翻白眼,頓時說話都帶了幾分顫音,磕巴道:“聽、聽說你還幫著那個姓儲的,跟我作對?正好,今天你們來一個我打、打一個,來兩個我打一雙。”
對,打姓儲的。
姓儲的不是爸,打就打了,沒心理負擔。
話說他也沒用力掐啊,小爸怎麼都翻白眼了?
林崽崽嚇得趕緊鬆手,轉頭要找儲辭的麻煩時,又氣勢十足:“喂,姓儲的是吧?拎根棍算什麼——”
誒?人呢?
林空鹿抬腿把他踢開,坐起身,沒好氣道:“走了。”
林崽崽:“啊?”
怎麼就走了?他演得沒毛病啊。
林空鹿:“跟你演的沒關係,是他重生了,知道我的底細。”
林崽崽:“哦。”
那他就放心了,跟他沒關係。
林崽崽鬆一口氣,隨即想到林空鹿剛才秒變臉,又委屈道:“小爸,你剛才甩鍋甩得也太快了。”
林空鹿斜睨他,仿佛在問:你有意見?
林崽崽慫了,小聲道:“就,道理我都明白,但心裡……”哇涼哇涼的。
咱們可是親父子啊,你就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那姓儲的不就是個外人?大不了咱們父子聯手,一起欺負他唄,反正都是欺負,還分什麼手段?
林空鹿輕咳,拍拍他的腦袋,又順手禿嚕一把,說:“行了,知道你委屈,這隻是權宜之計,另外……”
他勾過林崽崽的脖子,商量道:“崽啊,你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恐怕不能做了,以後不要帶人去圍堵儲辭,也不能再帶人打他,你就當……是來這個世界休假的,平時該吃吃,該喝喝就行。”
林崽崽驚訝,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