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瞿的“請教”頗為強硬, 上一次用槍口抵著公西淵的額頭, 這一次也不遑多讓,落座之後, 開口便指責:“公西先生名滿容城,怎麼還會誘拐彆人家的姨太太?”
公西淵微微色變。
這是個秩序混亂的時代,舊式的禮義廉恥全被打碎, 新的道德體係尚未建立, 一切都循著本能瘋長。而沒有底線的人性墮落起來, 簡直不能想象最終能壞到哪一步。
愛惜名聲的尚能做做表麵功夫,打著“真愛”大旗踐踏舊的社會準則的卻也大有人在。
文人風流濫情者不在少數,有愛上了旁人的妻子,與之公然同行,竟至成婚的;也有家中原配獨守空房, 卻在外麵另娶二房的;還有同時遊走在好幾名年輕女子身邊的, 林林總總, 不一而足。
“少帥慎言!”
他一向不齒於此,“誘拐彆人家的姨太太”這個罪名與他為人不符。
顧茗訝異:“少帥不是同意我在公西先生的報館工作嗎?”她失望的說:“我還當少帥一言九鼎呢。”
馮瞿語塞。
——這丫頭是胳膊肘朝外拐嗎?
“我幾時答應了?”
顧茗眼裡的失望都要滿溢了出來:“除了去公西先生的報館工作,我何曾求過少帥一件彆的事情?”
馮瞿:“……”
公西淵為人潔身自好,唐平的調查確認無誤, 其實連“誘拐姨太太”這罪名也有些牽強了。
顧茗起身向公西淵道歉:“很抱歉讓先生無端遭受指責, 都是我之過失,還請先生彆放在心上。我先回去了, 改日再向先生賠禮道歉。”
她冷著一張小臉往外走, 唐平站在馮瞿身邊, 恨不得向姨太太伸大拇指。
敢於當麵給少帥沒臉,顧姨太當屬頭一份。
馮瞿著急忙慌趕過來,剛落了座,屁股都沒坐熱,就被姨太太甩了臉子,心裡的火“ 噌噌噌”往上漲:“站住!”
顧茗停下了腳步,背對著他。
公西淵想起容城公子的文筆,能寫出如此犀利的文章,想來內心也是剛烈果決之輩,卻囿於身份,不由就有些心軟,難得打圓場:“少帥息怒。”
馮瞿起身,幾步踱到她麵前:“反了你了?”低頭看到她眼裡已滿含了淚水,一顆顆往下掉,頓時慌了:“我說什麼了我?”也顧不得公西淵,拉著她趕緊往外走。
等到了車上,汽車平穩馳出去,他才問:“你哭什麼?我也沒做什麼呀。”
馮瞿自從養了她,總覺得如一隻奶貓般溫馴乖巧,起先還帶著些生疏與隔膜,試探性的討好他,漸漸熟悉親近起來,也敢亮出肉肉的小爪子撓他一下,不疼,有點癢癢。
顧茗哭的氣噎難言:“你汙蔑我就算了,還汙蔑自己!”
“我……汙蔑自己?”馮瞿被她說的莫名其妙:“我怎麼汙蔑自己了?”
“潘金蓮向外發展難道不是武大郎的原因?”
馮瞿:“……”
開車的唐平手底下打滑,差點拐進路邊的小道。
——顧姨太可真敢說啊!
膽大包天的顧姨太反詰:“少帥難道對自己沒信心?”
唐平的目光透過後視鏡,不由自主就溜向少帥的下三路。
感受到下屬“深情”注視的馮少帥:“……”
“少帥不但看輕了公西先生,竟是連自己也看輕了!”
顧茗的話一句接著一句,跟刀子似的,紮的馮瞿有點應接不暇。
道理是這麼回事,如果武大郎身高九尺,英俊多金,對潘金蓮溫柔體貼,哪有西門慶個浪蕩子的事兒啊?
他上門去指責公西淵,又何嘗不是在間接承認了自己留不住女人?
唐平頭一回見到少帥在女人麵前吃癟,“噗”的一聲笑出來,整個肩膀都在抖動,差點撲倒在方向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