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瞿忽然一笑,好像全都想通了:“乖,彆哭了!都是我胡思亂想,怎麼會覺得你水性楊花呢?”
顧茗淚眼朦朧:“你相信我了?”
“信!怎麼不信?!”他再三保證,坐起來把人攬進懷裡哄了幾句,替她拭淚,又哄她睡覺。回到書房關上房門就吩咐唐平:“派人去徹查姨太太,不要放過任何蛛絲螞跡。”
唐平有些懵:“少帥,姨太太……以前不是查過嗎?”
她又捅什麼婁子了?或者認識了哪個男人?
兩人在一起的第二天,馮瞿起床之後就派人查過了,顧寶彬不受寵的大女兒,原配病逝留下的遺珠,家裡多餘的人,送出去完全不心疼。
當時他還心存憐惜。
馮瞿麵上看不出什麼,唇邊忽而帶出一抹說不出的笑意:“唐平,一個哭著喊著離不開你的女人,會時不時把離開掛在嘴邊嗎?”
這丫頭已經提過不止一次各奔東西了。
第一次提他當自保,可是次數多了就忍不住讓他多想——如果真的深愛他,難道不是哭著喊著槍頂到腦袋上死也不願意放手嗎?
大齡光棍男青年唐平被他給問住了:“少帥,這是……在使小性子?”
聽說女人使起小性子完全不講道理,唐平隻有耳聞不曾親見,純然猜測。
馮瞿頭一回拿出在戰場上對敵的縝密認真分析一個女人:“表麵上看是在使小性子,可是細品卻又不是那麼回事。前麵送走的兩位姨太太進門之後,都安於現狀,過起了安逸的日子,衣服首飾置辦個不停,打扮的像個蝴蝶,恨不得我日日宿在她房裡,都好像一輩子要紮根在我身邊,完全沒有挪窩的打算。過段時間不去就想儘了法子要見我,可是阿茗呢?”
——他來則歡天喜地,去則安之若素,從來不追查他的行蹤,也不曾鴻雁傳情,離開數月兩人之間毫無聯係,如果不是林媽從旁描補,他都想不出她牽腸掛肚的樣子。
唐平不敢回答,怕一字不慎說錯了話。
少帥的神色太過難看,有點像戰場失利,憤怒無處發泄的模樣。
即使唐平不說,馮瞿也能想得到。
顧茗表麵上天真純良,溫馴乖巧,可是骨子裡卻倔強的嚇人。
她進門之後,早出晚歸,刻苦讀書,眼瞧著快要畢業就開始聯係工作,為了讓他同意,不惜一哭二鬨,想儘了法子不達目的不罷休。
馮瞿忽然有一種錯覺,她隨時能夠從小公館走出去自立。
——她的所有努力,似乎都是在為有一天離開而做準備。
他終於想明白這種怪異的感覺從哪裡來了。
彆的女人恨不得把一生一世都綁在他身上,可是哭著喊著離不開他的顧茗卻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
兩個人的臥房裡,梳妝台上寥寥兩瓶抹臉油,一把梳子,抽屜裡的頭花也是最普通的,首飾匣子裡也是半空,反倒是桌上放著她的課本跟筆記,那才是她最常留戀的東西。
衣櫃裡他的衣服占了一半,他命人做的那些華貴的旗袍她很少上身,她常穿的除了校服之外,就是自己買的幾件素雅的旗袍,與容城軍政高官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帶出門的姨太太相比,甚至算是寒酸。
她常用的東西一個皮箱就能裝得下,隨時能夠拎著離開。
再多的甜言蜜語都不能掩藏事實,語言僅能矯飾一時,卻不能隱藏一世。
馮瞿恍然大悟:“她是真的想要離開?”
唐平駭然:“怎麼會?”前麵兩位姨太太走的時候都是萬分不情願的,哭哭啼啼,無奈郎心似鐵,誰也改變不了馮瞿的決定。
顧姨太就更彆說了,年紀小又單純,都沒出門討過生活,離開少帥府又回不了顧公館,能有好日子過?
“少帥想多了,顧姨太又不傻,離開少帥她吃住都成問題。”
馮瞿被她哄的昏了頭都好糊弄,一旦清醒過來,用心分析,就覺得她不是毫無破綻。縱然內心萬分不願,也不得不承認:“真是隻小狐狸啊!”
哄的他都差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