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小報刊登容城公子的緋聞之時, 孫二虎早就已經從玉城打探消息回來了。
管美筠人事關係簡單,想要知道她之前的行蹤或許有點難度, 但追蹤她平日的動向卻很容易。
顧茗受傷之後,她頻繁往玉城發電報,謝餘如今手眼通天,很容易就知道了她的電報內容, 派孫二虎往玉城走一趟就什麼都知道了。
孫二虎帶回來的消息讓謝餘的心情很不好。
“大哥, 顧小姐受傷了。玉城人都在傳, 顧小姐替馮瞿擋槍受了重傷,性命垂危, 後來總算救過來了。我問過醫院的大夫,當時情況確實很危機, 稍好一些就被馮瞿接回督軍府去養傷了。”
謝餘正握著一杆毛筆寫字,手上用力, 一杆毛筆頓時斷成了兩截, 霎那他麵色鐵青:“馮瞿!又是馮瞿!”他扔了毛筆,把眼前寫了一半的宣紙使勁揉成一團,扔到了腳邊的字紙簍裡, 平複一下呼吸,又攤開一張紙換了杆筆重新寫。
孫二虎就站在他旁邊,看著他握筆的手微微顫抖, 筆尖一滴墨打濕了宣紙, 在上麵洇出一個黑色的印子, 他還是未曾落下一筆。
再聽到容城公子的消息就是小報之事, 也許是經過長時間的心理建設,謝餘麵上竟然還能保持著一定程度的平靜,隻是當晚便派人去了片場接談雙蘭。
自從上次在片場遇見管美筠之後,他便再也沒去見過談雙蘭。
反倒是談雙蘭找過他好幾次,都被他派人支應走了,似乎真的在忙。
談雙蘭當晚打扮的很漂亮,踩著高跟鞋來的時候,謝餘已經喝的半醉了,許久不見她有些怯生生的,微涼的小手撫上他的太陽穴:“謝大哥,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謝餘閉著眼睛沒有動,似乎睡著了,但談雙蘭知道他沒有睡,隻是在閉目養神而已,便替他輕輕揉著太陽穴。
他沒有拒絕她。
談雙蘭心中的喜意不住冒泡,聲音越發的溫柔:“謝大哥,你整日東奔西走,也要顧惜自己的身子,萬一生病了,會讓……會讓人家擔心你。”
電影公司就是個小社會,而季新源的公司可不止一位女演員,碰上個好角色誰都想演,大家各顯神通,談雙蘭家境不好,她現在想的很明白,想要的東西彆人是不可能親自送到她手上的,隻有自己想辦法去爭取。
無論是角色,還是愛情都一樣。
謝餘閉著眼睛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年輕女孩子便被他拽到懷裡去了,男人睜開眼睛,雙眸充血,眼神裡的狠戾讓人心寒,像一頭嗜血的野獸低頭覓食,在女孩子白晳的臉蛋上啃了過去,咬著她的耳珠一路向下,停在了她的胸口。
談雙蘭呼吸緊張,胸脯一起一伏,女孩子夥食跟上來之後,發育姣好,胸前鼓鼓囊囊,她定定對上男人發紅的眼眶,鼓起勇氣攬住了他的脖子。
這是個邀請的姿態。
謝餘低下頭,再無顧忌,如同一個饑渴的人麵對一盤並不合心意的菜肴,踞案大嚼,隻顧著填飽眼前的饑餓。
翌日,談雙蘭在謝公館醒來。
謝餘已恢複了以前的生疏冷淡,他吩咐孫二虎:“帶談小姐去買首飾衣服,她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談雙蘭眼淚頓時流下來了:“謝大哥,你知道的,我並不是圖這些東西。”
“那你圖什麼呢?”謝餘揉著額頭緩解宿醉的疼痛:“彆的我也給不了你。”他嘲諷的說:“或者……你想當謝太太?”
談雙蘭傻了。
她對愛情充滿了憧憬,原以為兩個人同床共枕之後,感情能更進一步,今天早晨甜蜜共餐,然後謝餘送她去片場,當著片場同事的麵兒,她也像那些洋派的女子一樣在他麵頰上親一口,說:“達令,晚上見。”
多麼完美。
然而謝餘的態度讓她心裡發寒——他是拿她當歡場隨便的女子打發嗎?
“我……我……”讓她向一個男人求婚,她做不出來,隻覺得羞恥從腳底心直衝上來,一直到達了天靈蓋,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透露著恥意。
可是做謝太太……那是她夢寐以求啊。
她站在那裡搖搖欲墜,梨花帶雨,說不出的可憐,對這段關係無所適從,最後隻有拖著哭腔質問:“你拿我當什麼人了?”
高跟鞋從房門口一路沿著樓梯而下,急雨一般敲出了她的心聲。
孫二虎察顏觀色追了出去,把人送到了片場。
傍晚下班的時候,孫二虎開著汽車在片場門口等候,一直同談雙蘭爭角色的張佳瑩酸溜溜的說:“喲,有小開來接你啊?”
她是新近簽約的演員,跟導演有一腿,剛進公司就演女二,視談雙蘭為勁敵。
談雙蘭心神不定了一天,仿佛被人吊在半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見到孫二虎過來,一顆無處安放的心驀然落到了實處,她心想:就這樣吧,隻要留能在他身邊。
她笑盈盈說:“佳瑩,要不要讓小孫送你一程,他是司機啊,哪是什麼小開。”
謝餘入青幫一直潔身自好,哪怕本人在外麵做事有多精明,可本人卻從不沾毒*品跟女人,簡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很多人都懷疑他心裡藏著個女人,灌醉了審問,除了被吐一身之外,什麼也沒問到。
現在見他在公共場合出入都帶著個小電影明星,頓時知趣,都趕著談雙蘭麵前叫“小嫂子”,送她許多見麵禮。
談雙蘭從小到大還沒有收到過這麼多的禮物,況且被人捧著敬著,全都是生意場上的男人們,巴結謝餘的手段做的不著痕跡,都向她獻殷勤,大大滿足了談雙蘭的虛榮心。
顧茗回來之後,管美筠回公司上班,直可稱得上春風得意,一掃之前的陰霾,引的方靜舒不由自主便問:“美筠是遇上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