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子煜笑起來:“有何不可?”
“那我呢?從此成了黑戶?”
“容城公子不虧是容城公子,聰慧敏銳,外界果然沒有誇錯。”盧子煜見她一點就透,更是欣喜:“隻要你留在我身邊,怎麼會成為黑戶呢?”
顧茗眉心一跳,終於明白盧子煜繞這麼大一圈要做什麼了。
她不動聲色的試探:“假如我不能應允盧少帥,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盧子煜就喜歡聰明人打交道,繞圈子也能省點力氣,可喜容城公子在利誘麵前還能保持清醒。
“很遺憾,那你恐怕要追隨黃主編的腳步了。”
此時此刻,顧茗想起兩個月前被召回的災區防汛主任景金,這位離開災區之時還能有大批以“軍需物資”為名的“行李”被帶走,也不知道他回到滬上之後如何應對盧弘維的怒火。
她的手指頭不由自主蜷了起來,後心發涼,終於問出了自被捕之後就一直想要問的事情:“黃主編他怎麼了?”
盧子煜自以為十拿九穩能將容城公子收入轂中,便也少了顧忌:“那位黃主編吧,他不太聽話。我父親很不喜歡他。”他誇張的比劃了一下:“……就這樣,他消失了。”
顧茗死死忍著才沒能當麵摔他一巴掌——世界上從來不缺無恥之人,隻有她自己的三觀一直被社會打碎重塑,最初的報負幾乎被蹂*躪成渣。
“黃主編……他真的沒了?”
盧子煜一笑:“那還能有假?”他似乎興致極好:“不聽話的人留著也沒什麼用。”
顧茗心中難受的無以複加,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都浮上心頭,殺人凶手就在眼前得意猖狂的大笑,而她卻不能為黃鐸申冤。
盧子煜起身:“容城公子請吧?你也許久沒有好好洗澡吃飯了。”
很多人都道滬上軍政府的盧少帥好色,他也確實有很多女人,家裡外麵的一堆,然而外界卻不太清楚,他喜歡那種讀過書的女人更甚於堂子裡極會侍候人的頭牌,隻當他葷素不忌。
他小時候極其厭煩讀書,“不學無術花花公子”的名頭一戴就是許多年,但是唯獨在一件事情上他看的很透徹——女人哪怕書讀的再高,也很難抵擋他的錢*權誘惑。
然而今天他恐怕不能如願了。
顧茗盤膝坐了回去:“盧少帥請自便,我覺得這兒挺好。”
她擺出一副天荒地老要將牢*底坐穿的樣子:“我也許久沒見過黃副主編了!”
油鹽不進談判失敗,盧子煜氣衝衝離開了。
顧茗摸到後背的濡濕,脫力朝後跌過去。
也許從揭露災區真相之後,她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說不定會被當局逮捕,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竟然連黃鐸都未能幸免。
她仰頭看那狹小窗戶裡透進來的光,為黃鐸默哀,也為這黎明前的黑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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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浩的腦子比盛儼要活絡許多,顧茗當日被捕之後他就向容城跟玉城各發了一份電報求助,希望馮瞿能夠出麵解決。
馮瞿比他想象之中來的還要快,進了國際飯店602就開始問:“怎麼回事?”
宮浩組織語言,將顧茗被滬上軍政府帶走的事情講了一遍:“我們怕顧小姐出事,也不能跟到監獄裡去照料,還有她留下來的東西,這才趕緊給少帥發電報。”
“你們先出去吧。”
馮瞿打開麵前的藤箱,裡麵是一盒盒的膠卷,還有厚厚一遝稿紙,也不知道費了她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苦頭。
《災區見聞錄》係列他也看過了,那一瞬間心中竟然升起淡淡的驕傲,恨不得昭告天下,這是我喜歡的女人。
可惜隻有三篇。
黃鐸被刺殺之後,滬上的學生為了他的死亡真相上街□□,不想觸怒了盧弘維,好一陣腥風血雨的搜捕學生之中的“進步分子”,連《申報》暫時停刊整頓反而都成了小事。
現在,馮瞿翻開這份厚厚的《災區見聞錄》,終於有暇欣賞全版手稿。
門外麵,盛儼抽出槍,小聲請教宮浩:“少帥什麼時候帶咱們去搶顧小姐出來?”
宮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