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同桌是個笑起來甜甜的姑娘,心思非常細,很會照顧人,而且性格也很好。
她和雲飛鏡很快就熟悉起來,並且親昵地稱呼她為“小鏡子”。
至於她一前一後兩個數學滿分的前後桌,他們一個聰明機靈,一個沉穩多謀。在雲飛鏡用十分鐘時間做完一道難度可觀的思考題後,他們的態度就更友好了。
在一中上了第一堂課後,雲飛鏡就已經體會到了一中和盛華的天差地彆。
不談學風,也不談師資力量,單純說講課進度,一中整整比盛華快一本書。
如果是彆人,突然跳一冊書的知識點一定會很不適應,但雲飛鏡從來也不是隻會死板地跟著老師進度走的那種人。
她從小在那樣惡劣的環境裡長大,無論對於金錢,還是對於知識,她都非常地具有憂患意識。
雲飛鏡稍微有一點倉鼠症。
早在高中入學之前,她就已經自學了高一的課程。
現在正值高一下學期,雲飛鏡連高二的課本都學完了。
一中的教學方式雲飛鏡或許還要適應一下,但純從知識範圍的掌握上來看,她其實已經比一中快很多了。
而且一中有一點讓雲飛鏡非常喜歡:那就是這個學校的測試非常多。
據說平時早讀期間,大家每天都要填一張單詞表;每節課上課前十分鐘會有卷子小測,平時的自習課也會安排許多隨堂測試。
這種近乎喪心病狂的安排,在雲飛鏡看來卻仿佛到了天堂。
——她的神秘空間圖書館,升級是要積分的。
普通學習攢下積分不容易,可一場測試帶來的積分、以及排名帶來的附加積分就多得多。
儘管這種十分鐘左右的卷子小測老師不會親自批改,然而圖書館係統卻會貼心地收集班級同學的成績,並且還以此給她加上排名加分。
這不但讓她收集到一筆“外快”,而且還能同步了解到自己在同學中的水平。
一中這麼好的學校,她現在才來,真是夠晚的了!
下課的時候,雲飛鏡就被幾個女孩子圍在中間。
她們嘰嘰喳喳地問雲飛鏡怎麼學習那麼好,皮膚這麼白這麼滑。她們還摸摸雲飛鏡的發梢,羨慕她頭發剪短了好酷啊。
雲飛鏡不討厭這種友善而溫柔的氛圍。她剛剛回應了這些同學幾句,王啟航老師就走進了班級,轟鴨子一樣把這些聚堆的姑娘們趕開。
“下課沒事做了?聯考的數學卷子不再看一遍嗎?”他玩笑著說,“那可是你們班主任出的啊。”
女同學們嘻嘻哈哈地跑回自己作為,王啟航這才敲了敲雲飛鏡的書桌:“你出來下。”
他把雲飛鏡帶到走廊拐角,開口也不問雲飛鏡適應的好不好——才一個上午的時間,無論好或不好都看不出來。
王啟航問雲飛鏡:“今天搬進宿舍的話,你東西都收拾帶來了嗎?衣服帶全了嗎?”
雲飛鏡有點茫然地點了點頭。
“身上有錢嗎?”王啟航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雲飛鏡不明白王老師為什麼這麼問,但她還是輕聲回答:“帶了三百,打算不夠就回家取。”
“嗯。”王啟航想了想,從自己兜裡摸出兩百塊錢現金給雲飛鏡。
“你的學校飯補可能得幾天才能下來,這個錢你先拿著,下周來的時候還老師就行。”
雲飛鏡稍稍睜大了眼睛,她敏銳地聽出了王啟航的話音。
“住宿生周一到周五不能回家嗎?”
“能回。”王啟航簡短地說,“剛剛有兩個盛華的男生想翻牆過來找你,被人截住了。他們一個叫陸縱,衣蛾叫嚴錚青——你認識嗎?”
他沒提對方帶刀的事,怕雲飛鏡一個人害怕。
“……”
這兩個人,雲飛鏡太認識了。
他們真是陰魂不散,雲飛鏡前腳剛剛轉學,後腳他們兩個就跟到了一中?
不需要回答,王啟航已經從雲飛鏡表情中看出了答案。
“錢先拿著,你這周先不要回家了,住宿舍留學校吧。少什麼東西在學校小超市自己買。”
王啟航不由分說地把錢按在雲飛鏡手裡,然後寬厚的手掌輕易地就把雲飛鏡轉了個個兒。
他又恢複了樂嗬嗬的口吻,把雲飛鏡向教室的方向推了推:“回教室去吧,我看你和大家都相處的不錯,挺好啊。”
雲飛鏡走了兩步,又忍不住關心:“老師,我的轉學手續辦好了嗎?”
王啟航點了點頭,寬厚的身軀讓他的言語自帶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都辦完了。”
雲飛鏡腳步發飄地回到座位上。
高倩正和一個女生高高興興地把五顏六色的鮮花果凍擺成一排。見雲飛鏡回來,她二話不說,先分了雲飛鏡一朵粉色的櫻花果凍。
“好漂亮的。”她甜甜地說。
雲飛鏡拿著那個淡粉色的果凍,反複地看了看。
直到此時,她才後知後覺,如夢初醒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從盛華的環境裡脫離出來了。
盛華的學生不會再找到她,過去的噩夢也不會再淹沒她。
她來到新的環境,有了新的老師,新的同學,一個新的開始。
她已經是一中的學生了。
雲飛鏡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來,那雙眸子如此清透動人,好像是有人在她的瞳仁裡放飛過星星。
正好前排劉贇超轉身在書包裡翻東西,一抬頭看到雲飛鏡現在的表情,他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劉贇超遲疑地交出了手上蜜汁豬排味的小浣熊方便麵,很不確定地問她:“你餓了?一個果凍不夠吃?”
他不知道雲飛鏡曾經經曆過什麼,所以當然不明白,為什麼隻是一袋最便宜的方便麵就讓雲飛鏡笑得雙眼彎彎。
他心想難道雲飛鏡特彆喜歡這個口味?
見雲飛鏡笑得這麼開心,劉贇超沉默了一會兒,又從書包裡舉起了第二袋小浣熊。
“真的就這麼多。”他強調說,“我就帶了兩袋——你能不能給我留半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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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秘書盯了兩天,本市沒有一個玉店接待過符合“短頭發、非常漂亮、年紀不大”這三條明顯特征的小姑娘。
要是放在往常,這種小事查不到就算了。
然而現在,雲飛鏡下巴上那道淺淺的豎痕,還有周靖親口認定的“下半張臉和婉婉長的一模一樣”,都讓華秘書提起了一顆心。
華秘書跟著周靖的時間很久了,早在雲婉還活著的時候,他就是周靖身邊的左膀右臂。
正因如此,他知道,周靖家裡有一塊祖傳的玉,未必值錢,但卻是個老物件。
當初大小姐下嫁窮小子,周靖鄭重其事地把那塊玉給了雲婉作為定情信物。
正因如此,華秘書才在玉佩的事情上這麼上心。
他不信雲飛鏡沒趁周末拿玉去補或者鑒定價值。思考了一會兒後,華秘書想起那天陪著雲飛鏡一起過來的男孩子,換了另一個方向排查。
這一次,他問到了。
本市最出名的玉軒閣,對羅泓的印象相當深刻。
“那塊玉不值什麼錢,修玉的錢都比玉本身貴多了。但他願意出十倍的價錢,請最好的補玉師父來補。”
“看他態度好,又挺著急的,我們把他排在半個月後了。”
現代社會對資源的開采已經到了一個非常發達的地步,普通的玉碎了,再買一塊新的就是。
在這種情況下,補玉變成了一門衰落的稀罕手藝,一般人已經不太會了。
所以省裡名聲非常好的幾個補玉師傅都非常吃香。
華秘書一聽,直接問玉軒閣,那塊玉摔得嚴不嚴重?有沒有照片?人家把玉托在這裡的話,能不能直接拿出來?
客戶的東西想給他拿走肯定不行,但一塊碎玉也不關係什麼商業機密。
而且這塊玉佩碎得挺整齊,不需要多補玉渣。碎裂的兩塊拚在一起,拍張照片不仔細看就像是沒有摔過。
經過一番溝通,華秘書拿到了玉佩的照片。
雖然沒有見過周靖的那塊玉,但華秘書在看到照片時,心裡就猛地一跳。
雲飛鏡戴的那塊玉,也是個老物件。
他趁著周總有空的時候,把這張照片放在了他辦公桌上。周靖接過那個夾子,翻開時表情還有點漫不經心。
他問華秘書:“這是什麼——”
玉佩的照片猝不及防地出現在眼前,比一切意外還要來得驚心。
窗外微風細卷,輕輕掀起a4打印的圖片一角,周靖站起身來,整個人像是被人驟然掐住脖子一般,猛地窒住了。
他捧著那張玉佩照片,雙手顫抖得像是得了癲癇。
華秘書不用再問了,周靖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周靖抬起頭,他呼吸急促地像個風箱,激動得忘乎所以。他朝華秘書的方向走了一步,儼然忘記自己麵前有張辦公桌,差點被狠狠絆上一跤。
“在哪裡找到的?”他連聲問華秘書,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惶恐,“撈出來的嗎?原先在誰手裡?”
“……”
周靖發現,華秘書竟然像不敢看他一樣,避開了自己的目光。
“周總,”華秘書艱難地低聲說:“這塊玉……是那個女同學的。”
“什麼?”周靖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這塊玉,是那個打了大少的盛華聯考第一名,雲飛鏡同學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