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幾天的時間, 宋嬌嬌就墜入了一場噩夢。
令人感到絕望的是, 這場噩夢是由她自己親手編織的。
她曾經在學校裡多飛揚跋扈,如今就有多戰戰兢兢。那個在衛生間裡還了她兩級耳光的女生, 好像隻是個開場的序幕。
從前她在學校裡橫行霸道的時候, 彆人甚至可能都不敢抬頭看她的臉。
然而僅僅一個星期,周海樓才走了不到五天,事情就以一個讓人預料不到的速度飛快惡化。
兩個月前為了對付雲飛鏡,宋嬌嬌親手打開了那個潘多拉的盒子。
而兩個月後,她被關進了那個盒子裡。
在又一次一身狼狽的回到班級,發現自己的書包被人灌了兩瓶墨水後,宋嬌嬌甚至都無法做出表情應對。
墨水完全浸濕了書包的地步,稍微一拖就在椅子上留下一道墨色淋漓的印子。
深色的墨水甚至順著椅子腿淅瀝瀝地流下來, 彙成一小窪聚在宋嬌嬌的腳邊,染臟了宋嬌嬌的鞋邊。
宋嬌嬌呆呆地低頭看著地上的墨水印子, 突然一扭頭跑出了教室。
她在走廊裡瘋狂奔跑,卻知道目的地裡必然沒有自己想要見到的人。
嚴錚青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休學, 舒哲這幾天號稱出國, 陸縱不在……他不在最好, 還有周海樓……
周海樓不要她了, 他甚至都不肯接她和她媽媽的電話。
宋嬌嬌一邊跑一邊擦著臉上的眼淚:她為什麼要被這麼對待?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她不是周家的真正女兒嗎?
就因為雲飛鏡被找回來了嗎?
雲飛鏡,雲飛鏡!你為什麼要回來!
宋嬌嬌狼狽地把自己的臉抹的一團花。她現在上學已經不敢化妝了, 因為隻要化妝, 一定會被人惡意潑水潑到妝糊了滿臉。
她身後沒有什麼在追逐, 但她依舊在快速的奔跑, 就像當時走投無路的雲飛鏡。
宋嬌嬌默默地想:要是當時,雲飛鏡就那麼死去就好了。
周海樓就不會變,嚴哥哥也不會變,大家都不會變,自己還會是學校裡的小公主。
而不是像今天這樣……難過恐懼地快死去的人,被換成了她自己。
宋嬌嬌一路跑上天台,九樓樓頂的風當麵拍過來,頓時讓她頭腦清醒了不少。
剛剛她頭腦一熱,就拚命往樓上跑。
倒不是她想到要尋短見什麼的,隻是這幾天養成的一個習慣——越往樓上,人就越少,就越好躲。
當初雲飛鏡拚命往上跑的時候,宋嬌嬌還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嫌棄雲飛鏡給人添麻煩,始終不肯乖乖呆著挨打。可現在她心裡總算是明白了。
……她真不想明白。
要是有可能,宋嬌嬌絕不要吃這個苦。
想到這裡,宋嬌嬌最後低低抽噎了一聲,抹了抹臉,終於不抱什麼希望地從包裡拿出來了手機。
她又一次撥打了那個這幾天已經撥打了無數次的電話。
本來她心裡沒報什麼希望,沒想到這一次,電話竟然打通了!
周海樓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喂?”
他的聲音疲憊、蒼涼,聽起來甚至還帶著幾分痛楚,就連呼吸聲都比平時更悠長低沉,像是再刻意掩飾著什麼。
然而宋嬌嬌卻一點都沒有聽出來。
自從那個電話被接通後,她心裡就隻剩下了一肚子的委屈。
這些天以來,她被欺負,被冷落,被往課桌肚裡扔蟲子,有關她身世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滿學校都是。
周海樓早乾什麼去了?他為什麼這個時候才接她電話?
這個騙子!
宋嬌嬌帶著哭腔衝著電話對麵大吼:“你還知道接我的電話!”
“……”周海樓沉默了一瞬,似乎正極力壓抑著什麼:“嬌嬌……”
“你還有臉叫我!”
宋嬌嬌不管不顧,把自己這些日子遭受的一切恐懼都傾瀉而出,像是把這些重負都投擲到周海樓的身上,她就能輕鬆些似的:“你回來啊,你不要出去了,學校裡的那些人你弄死他們!”
“……”
“嗚嗚嗚你為什麼要轉學出去,你乾什麼轉學走了,不管我了……”
周海樓深深吸了口氣,他提醒宋嬌嬌:“我轉學出去,是為了讓你留在盛華。”
而他為了這次轉學,付出了極其、極其、極其慘痛的代價。
這回說話的時候,周海樓沒有叫宋嬌嬌的名字,也沒有自稱“哥哥”。
他使用了“你”和“我”作為稱呼,然而宋嬌嬌完全沒有注意到。
她已經被周海樓養成了一副跋扈的性情,和周海樓的相處模式在過去十幾年裡幾乎完全固定下來,沒有那麼輕易能改。
她已經習慣了,自己向周海樓索取什麼,然後周海樓就會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