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容不迫地問:“你們是餓了?”
雲飛鏡有時候非常佩服他這份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改的定力。
不說“餓”還好,一聽到這個“餓”字,雲飛鏡就感覺自己肚子裡確實有點發空。
“快到飯點兒了,我們去吃點什麼吧。”她跳芭蕾一樣踮起腳尖伸了個懶腰,“正好這裡是大學城,附近什麼吃的都有。”
“吃啵啵魚好了。”林桓不懷好意地一笑,“我想吃了。”
羅泓眉頭剛剛一動,雲飛鏡就已經答應了:“行啊,我要微辣。”
羅泓:“……”
他歎了口氣,說:“好。”
林桓大笑,自覺看透一切真相,仰頭出門而去。
他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麵,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歌兒:“你挑著擔,我牽著馬,綠水青山帶笑顏。從此不受那奴役苦,迎來日出送走晚霞……”
羅泓:“……”
雲飛鏡:“……”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羅泓收拾東西的時候稍稍慢了一步,落在後麵。他剛要合上書包裡的暗袋,突然意識到林桓沒把鏡子還給自己。
麵對雲飛鏡時,他神色就要局促得多。
羅泓輕聲說:“那麵鏡子其實是……”
雲飛鏡非常理解:“為了挑眼睫毛用的?我有時候眼睫毛也會掉進眼睛裡。”
羅泓的目光不自覺地就落到雲飛鏡卷翹的長長睫毛上,那兩排眼睫濃密得宛如鴉羽,輕輕顫動時又美得恍如蝶翼,一時間他竟微微失神。
片刻之後,羅泓才慢了半拍給出回答。
“不是的。”羅泓低聲說,“我帶著鏡子……是為了借給彆人用。”
雲飛鏡有點驚異地回頭看他。
“有時候,像你說得那樣,有人會掉睫毛。或者剛剛林桓問我要——因為彆人可能會來借,所以我帶著鏡子。”
最後一句話被他說得很小聲,雲飛鏡沒能聽見。
是羅泓苦笑著喃喃道:“我隻是不知道,你已經帶了鏡子……”
……
等三人在啵啵魚店落座,雲飛鏡去挑自己想吃的配菜時,羅泓按住林桓的肩頭。
“還我。”
林桓笑眯眯地把那麵藍底雲紋的鏡子遞給他:“收好啊,你的小鏡子。”
他看熱鬨不嫌事大地問羅泓:“我給你打打助攻?”
羅泓警告他:“你不要多事。”
林桓翻了個白眼。
等雲飛鏡拿著桌牌回到座位上來時,就發現林桓臉上興致勃勃,這讓他顯得一肚子壞水。
“幫我想個豬。”
雲飛鏡:“哈?”
林桓:“快快快!”
雲飛鏡想了想,遲疑著說:“野豬?”
林桓不悅地拉長了臉,他嚴肅地說:“可愛點的豬,最可愛的那種。”
雲飛鏡:“……你吃錯藥了?”
“當然沒有。”林桓不耐煩道:“對了羊也也幫我想一個,也要最可愛的那種——我打算乾件大事。”
雲飛鏡不理他。
林桓自己用手機搜到了世上最可愛的小豬佩奇,和最智慧的喜羊羊,認為自己已經不算違反諾言。
在啵啵魚被端上桌的瞬間,他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我們去看鬼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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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雲笙正在接一個電話。
他把自己的金絲眼鏡摘下來放在桌麵上,單手緩慢地揉著眉心,雙眼輕闔。
一向端方的輪廓離開了眼睛的裝點,顯得比平日柔和。
然而他嘴裡說出的話,卻鋒利得近乎見血。
“這就是陸家的誠意?”雲笙冷冷道,“我的外甥女,還不缺那一點半點的賠禮。”
對麵像是又說了什麼,一開始聲音很大,後來意識到雲笙的態度堅硬得宛如鋼鐵,又不由得放軟了語氣。
可惜雲笙軟硬不吃。就算對方打來了一個糖衣炮彈,他連那層糖皮都碰也不碰。
“這件事沒有商量。”雲笙斬釘截鐵地告訴對方。
“精神問題不是肆無忌憚的遮風港。”雲笙淡淡地說,“按照您的說法,貴公子既然精神抱恙,那還何必上學呢——而且一上就是十一年,連九年義務教育都讀全了,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對麵的人聲徹底低了下來,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
就在手機另一邊的人和雲笙對話時,一道莽撞、年輕、蠻橫的聲音徑直插了進來。
雲笙緩緩地眯起眼睛。
“是雲飛鏡的舅舅嗎?”陸縱急切地說,“我想見她……我跟她道歉,我知道錯了……讓我見見”
雲笙臉上甚至露出了些許的危險笑意。
“你說……你要給她親自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