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蘭無奈地放慢了腳步,想提醒自家公主殿下注意自己的名節,可人已經拉著聞帥跑遠了。
不怪李餘這麼怕,如果是在之前,被人發現也就發現了,想死而已,她一個瘋子想做什麼都很正常。
問題是她與皇帝做了這麼多次交易後,再暴露自己想死,皇帝一定!一定不會允許!
原先還隻是不能指望皇帝殺她,現在還得防著皇帝不讓她死,把她關起來保護,李餘真的頭都大了,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尚鳴代替她去死,最後隻能選擇冒險,救下尚鳴,儘量不讓皇帝知道她有尋死的念頭。
因為太過糾結,她甚至開始羨慕林之宴,如果她能有林之宴的頭腦就好了,一定能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李餘把聞鷲拉到了麟德殿附近一處小湖旁,身後桂蘭等人礙於李餘的命令,雖然跟了過來,卻也不敢靠得太近,隻能遠遠地在那候著。湖對麵還有好幾個禁軍站崗,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不至於兩人聊完就傳出什麼不堪的流言。
李餘知道這個距離他們不可能聽見,但被這麼多人盯著還是讓她感到心虛,於是她壓低了聲音對聞鷲說:“你不能把這事告訴彆人,任何人都不行。”
兩人力氣懸殊,聞鷲隨時都能讓李餘放開自己,可他還是由著李餘把自己拉到人跡罕至的小湖邊,並應她要求,給出了她想要的承諾:“好,我不告訴彆人。”
聞鷲這麼配合,李餘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攏緊狐裘,原地跺了跺腳,想著該怎麼回答聞鷲他剛剛的問題。
說到底還是吃酒誤事,若是沒喝酒完全清醒的李餘,得到承諾多半已經跑了,哪還會這麼老實留下想答案。
聞鷲也沒料到李餘喝醉後這麼實誠這麼有問必答,看她跺腳還以為她冷,正想讓她回去彆凍著,就聽李餘突然來了句——
“我隻是想要回家而已。”
聞鷲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李餘是在回答他。
細碎的小雪無聲落下,落到李餘頭上戴著的金釵上,迅速融成了水珠。
聞鷲問李餘:“對你來說,那麼做能夠回家?”
李餘點頭:“嗯。”
聞鷲沒說他信也沒說他不信,而是接著問李餘:“不回去不行嗎?”
“可我想家了,而且……”李餘低下頭道:“我其實,挺怕這裡的。”
聞鷲:“怕?”
李餘抬起頭,擰著眉不肯吃虧:“我都回答你這麼多問題了,該我問了!”
聞鷲張了張嘴,想說“你先告訴我你怕什麼”,可對上李餘瞪著自己的雙眼,還是選擇了妥協:“你問。”
李餘:“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李餘說完恨不得原地挖個洞鑽進去,她應該再想想的,這個句式聽起來真的好自戀。
聞鷲倒是沒李餘這麼大反應,至少在表麵上,他隻是愣了愣,然後盯著李餘陷入了沉默。
李餘被聞鷲看得臉都紅了,舉手投降道:“我錯了我錯了,你當我沒問,最好是能把剛剛的那句徹底從腦子裡刪掉,求求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問,都怪軒王妃,胡說八道害我胡思亂想。”
聞鷲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對李餘道:“軒王殿下曾經誤會我對你有情,是我沒和他解釋清楚。”
一句話,既否認了自己喜歡李餘,也替尷尬的李餘解了圍。
李餘呐呐道:“原、原來是這樣啊。”
“那就好那就好。”李餘長長地鬆了口氣,沒發現聞鷲側過身躲開李餘視線的臉色有多差。
當然她也察覺到了自己心裡那點不起眼的失落,但李餘並沒有因此認為自己是喜歡聞鷲而不自知的,她隻覺得那是虛榮心落空所導致的落差感,是非常正常的心理現象。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餘舒坦了,她跟聞鷲告辭,拖著愉快的步伐回了琅嬛殿,漱洗後借著醉意沉沉睡去。
聞鷲回到麟德殿,等宴席散後騎馬回府,跟在府裡等他的聞素和聞奕一塊守歲。
守歲也是個辛苦活,但還好兄弟姐妹三個都是能熬夜的體質,所以問題不大,聞素和聞奕甚至還挺開心,因為最近大哥一直在忙,甚至住到了城外營地,三個人已經很久沒坐一塊了聊天了。
直到他們倆聊著聊著,不經意間朝聞鷲那望了一眼,發現聞鷲左手拿了塊巴掌大的木頭,右手拿著刻刀在木頭上輕輕地刨,守歲的快樂才戛然而止。